陆卿菀莞尔一笑，“去吧。”
离苏再度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
而陆卿菀注定要度过一个无眠之夜。
被污蔑贩卖铁砂给西凉的陆震霆，身中剧毒的景佑帝，还有战况不明的凤息梧，有太多的不安围绕着她。
即使已经因为白天的忙碌奔波累到精疲力竭，陆卿菀还是夜不成寐。
直到天快亮时，离烬带回了一则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好坏的消息。
“陛下让我父亲出征？”
她脑袋有片刻的宕机，“塞北有宣武侯父子，又有军师辅佐，还有王爷助他们稳定后方。
大乾境内再无其他战事，陛下是让我父亲去何处出征？”
离烬神情甚是庄严肃穆，“陛下大概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怕他驾崩后宸王对陆侯等朝中大臣动手。
此番让陆侯出征塞北，既是保护陆侯，亦是想让陆侯将王爷换回来。
至少，王爷在的话，宸王就算想做点什么，也会有所顾忌。”
短短几句话，陆卿菀听的是心惊肉跳。
“这是陛下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的推测？”
离烬言语中赫然是一副笃定了凤青恒一定会成为储君，继承大统的样子。
可景佑帝分明阳寿未尽，靖王也还活着。
虽然一再发生的意外的确让景佑帝和大臣们都对他印象不佳，但眼下景佑帝只有靖王和宸王两个继承人。
靖王只要不犯大错，还是有机会与凤青恒一争的。
离烬不无沉痛的道：“陛下大限将至，是属下自己推测的。
但是让陆侯换王爷回来，保护朝中大臣，稳固大局，却是陛下自己说的。”
这话赫然是在告诉陆卿菀，无论如何，陆震霆出征之事已成定局了。
思来想去，她道：“也好，凤青恒那么早就准备好证据要谋害父亲，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
至少，父亲远走塞北，手里有兵马，他再想谋害父亲，至少会投鼠忌器，有所收敛。
父亲何时出征，我去送送他。”
离烬：……
“王妃，侯爷得了陛下旨意后就连夜出城了。”
陆卿菀瞳孔微缩，“为何如此着急，难道连短短一夜都等不得？”
离烬沉声回她，“昨晚腾蛇助孟大夫检查陛下的吃食和药物，发现陛下的吃食中混入了一种控制人意识的药物。
久用之，会让人精神涣散，疲惫不堪，神识不受自己控制。
直到以元气耗尽之症彻底病逝，发现的太晚，孟大夫已经无力回天了。”
陆卿菀听的心里发紧，“可这跟我父亲连夜出征有何关系？”
“王爷传了密报给陛下，苏博君从西北查获了大批铁砂，那些商人手里拿的通关文书全是侯爷签发的。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闹大，无论是否证据齐全，在真相大白之前，侯爷势必要入狱。
宸王和苏博君为谋害侯爷筹划良久，此时出手必是坐了完全的准备。
若是届时陛下无力为侯爷主持公道，很可能就草草定性，届时，侯爷必然凶多吉少。”
陆卿菀没想到自己在想方设法为凤息梧解决后顾之忧的时候，对方竟然也在竭力保护她的亲人。
心下微暖的同时，又不无疑惑，“贩卖铁砂可是重罪。
那些商人的通关文书若真是我父亲签发的，他的确有勾结西凉商人，贩卖国之重要资源的嫌疑。
陛下却让他星夜离京，难道当真一点都没有怀疑我父亲？”
在这种时代，盐、铁、粮食是朝廷重要的战略资源，尤其是铁，更是重中之重。
更遑论西凉和大乾的战事才结束，正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
这时候贩卖铁砂给西凉，轻则斩首，重则抄家灭族，都不足为怪。
景佑帝得到消息，却是连夜放了陆震霆离京，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他。
即便这件事中获利的是自己的父亲，陆卿菀都无法理解。
离烬面上立刻浮现了敬佩之色，“王妃有所不知，王爷在给陛下的密报中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查的水落石出。
连同苏博君私自采矿，私铸兵器，谋害陆侯的事情都呈给了陛下。
而且，咱们陛下可是当时明君，朝臣品行如何，他心里犹如明镜。
宸王和苏博君想在陛下面前污蔑陆侯，没那么容易的。”
说到底，还是景佑帝明辨是非，才保住了陆震霆的命。
陆卿菀无比庆幸在遇上凤青恒这个又渣又恶毒的渣男中的战斗机后，又遇到了景佑帝这么一个明是非，讲道理的皇帝。
她转身向屋内走去，一边吩咐离烬，“备车，我要进宫给陛下请安。”
孟唐的医术她心里有数，他说都说了回天乏术，可能景佑帝的情况真的很糟糕了。
但这一次，她想再试一次，哪怕是让他活着见凤息梧最后一面也好。
至少，能全了他们兄弟间最后的一丝情谊。
离烬也知道，陆卿菀所谓的请安没那么简单，立刻备好车马准备妥当。
陆卿菀换好礼服，离苏和离烬两大护卫亲自护送她进宫。
几日不来，未央宫还是那副样子，华丽又冰冷，只是其中的药味更加浓郁了。
内侍通传过后就引着陆卿菀进了寝宫，内里除了日常伺候的唐骁和福安，闻丞相和池大学士也在。
看到陆卿菀，闻丞相急忙道：“王妃您可来了，快给陛下看看，陛下这几日看着是越发的疲累了，可是余毒未清啊？”
陆卿菀为怔，景佑帝中毒之事没告诉闻丞相？
不知景佑帝作何打算，她缓步上前，“臣妾给陛下请安。”
“你来了？”
景佑帝躺在榻上，语气平和的仿佛老友相见，“那几个小子又找你哭鼻子了吧？”
陆卿菀稍稍反应了下，才明白他说的那几个小子应该就是离烬他们。
她随即莞尔，“是陛下先吓着他们了，他们可不就得来吓唬臣妾了？
陛下可否容臣妾给您看看？”
景佑帝面上病容的确比之前更明显了。
看上去挺冷静，陆卿菀却从他面上看出了些许人之将死的释然来。
景佑帝配合的伸出了手，唐骁忙从一旁拿了药枕过来，主动问陆卿菀，“王妃，可要卑职将孟大夫的药箱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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