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就在这时突然拔出了那根带血的发钗,然后在呼啸而过的狂风中扭身过去,试图将它刺入祁覃的喉咙。
祁覃被迫收回一只手去制住她。
“祁桑你发什么疯!!”
他难得变了脸色,厉声呵斥:“摔下去我们两个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是吗?”
这下轮到祁桑笑了:“那真是……求之不得!”
她这两年所受的所有屈辱、背叛、恐惧、怨恨……
全都拜他跟姚不辞还有谢龛所赐!
哪怕是死,哪怕此生再不能见兄长一面,她也绝对不会生下祁覃的孩子!
“兄长明知你非祁氏血脉,依旧将你当做亲弟弟一样待在身边,授你剑术,分你军功……”
“你是如何回报他的?你跟你那个娘亲,抢走了我同哥哥在将军府的一切!你们贪心不足,竟同谢龛一道设计要害死他!!”
“给你生孩子?呵,下辈子都不要想!”
她声音嘶哑激烈,积压了两年多的恨意被撕开了裂口,疯狂涌出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祁覃顾不得同她多说话,眼下一只手的确是无法将这发疯的马控制住。
咬咬牙,一狠心,手中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祁桑痛到倒吸一口凉气,手心的发簪被祁覃抢走丢到了一旁。
他再次试图双手牵住缰绳,可下一瞬,祁桑却忽然用完好的左手拽住了他的衣领,一咬牙,带着他一道摔下了马背。
金灿灿的一缕晨光撕开了最后一道夜幕。
霞光漫天。
祁桑根根眼睫几乎都被镀上了一层灿灿金色。
她的身体很轻很轻,像是飘在半空中,唯有腰间紧紧地缠着什么东西,束缚着她不飘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也不知飘了多久,她终于坠落了下来。
预料中的翻滚、疼痛、断裂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被困在一个硬实温热的空间里,腰间的束缚松了下来。
温热的触感落在脸颊上,轻轻擦拭掉她拔出发簪时溅落在眼尾处的一串血红。
祁桑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祁桑……”
沙哑到极致,又如烙印一般印在脑海中,轻易被她辨别出来的声音。
祁桑脑中嗡鸣一片,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睫,于霞光一片中,看到了谢龛的脸。
她迷茫地想,她这是死了吗?
大约是死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谢龛呢。
死亡原来这么简单。
都没怎么感觉到疼痛,绝望,挣扎,就这么从马背上甩下去,然后就死了。
真是晦气啊。
她这回光返照的一瞬,看到的不应该是谢龛的,应该是哥哥啊。
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啊。
心中遗憾万分,刚要闭上眼睛,就感觉一双手探了过来。
她身子歪了一下,从谢龛怀中被人接了出来,稳稳地抱在了另一个人怀中。
扑面而来的桂香与松香钻入鼻息间。
祁桑深深嗅了一下,满意地在那人怀中拱了拱:“哥哥……”
“桑桑。”
这一声,穿透岁月的长河,那样真实清晰地叩击上了祁桑的耳膜。
她耳中嗡然一声,拉扯出一阵尖锐长鸣声。
“桑桑,哥哥来了。”
祁旻手指轻轻抚过她冰冷的小脸,声音温和柔韧:“几年不见,我们桑桑长大了。”
祁桑颤抖着眼睫。
她唇瓣在发抖,开开合合,一个字未曾说出口,豆大的泪珠已经扑簌簌落了祁旻一整个衣袖。
祁旻山河一般清隽的眉眼满是心疼。
他的桑桑,本该无忧无虑地过这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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