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旻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人抱在一起,恐惧又不安地低着头,没有一人敢去看他一眼。
胸口气血翻涌,喉头腥甜一片。
此生,从未有过这般失控的时候。
他祁旻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般不顾女子意愿强行将人压在榻上的事,若放在他原本做将军那会儿,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曾经格外不齿的事情,如今竟也做出来了。
他阖眸,平稳了一会儿呼吸,慢慢走过去。
一家人抱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他抬手,想安抚地摸一摸她的小脑袋,可魏宝珠却只是红着眼眶飞快地躲避了。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朕一时言行失常,吓到你了。”
他说着,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浅淡,只是难掩嘶哑:“是朕不好,朕同小满赔个不是可好?”
魏父受宠若惊又惶恐万分,见自家女儿一声不吭,忙替她道:“皇上言重了,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莫要放心上。”
祁旻敛下睫毛,没再说话。
人刚刚下楼,就听到楼上那受惊过度的小姑娘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以及她爹爹娘亲轻声细语的安抚声。
祁旻,你也算是禽兽不如了一回。
他自嘲一笑。
胸口气血翻涌,喉中又痛又痒,他蹙眉低低咳了几声,不再停驻,连夜回了京城。
……
窗外寒风呼啸,寝殿内却是温暖干燥。
祁桑把玩着腕骨处的玉镯,瞧着正将软糯糕点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儿子吃的谢龛。
“你说,我要不要进宫劝劝?”
“劝什么?”
谢龛语调寡淡:“你是能把人给他抢回来,还是能送个叫他满意的女子入宫?”
祁桑挑眉:“唔,你别说,或许再送个女子进宫也不错呢?兄长后宫的那几个妃子都是世家大族挑选了送进去的,他有心削弱他们势力,自然不会用心对待,不然后宫也不会到如今都没个动静。”
谢龛把被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捏的粉碎的山药糕一点点抠出来,又拿了个帕子给他擦拭着小手,不咸不淡地反问:“所以当初那魏贵人入宫时,皇上不是有心抄了她母家吗?”
后来的后宫独宠,叫那魏贵人孤立无援,惹怒众世家,令他们搜刮魏太医收受贿赂的证据,将计就计利用魏贵人毒害淑妃一事拉魏氏下水……
哪一样不是充满了算计?
祁桑咬唇,默默半晌,忽然叫他等一等。
她在妆奁中翻了翻,翻出个卷轴来,而后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到了一旁。
儿子正玩儿的乐不可支,一瞧手边的东西都不见了,立刻扁起了小嘴儿就要哭。
“不许哭!”
祁桑瞧都不去瞧他一眼,一句不轻不重的呵斥,成功止住了他的哭声,只是大眼睛里还滚着两汪水。
然后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向爹爹。
谢龛大手揉着他的小脑袋,安抚性地哄了两句后,看向桌子上摊开的一幅画。
片刻后,略显诧异地挑眉:“哪儿来的?”
祁桑得意洋洋:“像不像?”
这画中女子,有个五六分神似那魏贵人。
她这些日子一直有心留意。
其实也不难找,但凡家世好一些的,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里,想要寻个小圆脸大眼睛的女儿家自然容易,再从里面挑出个眉眼间有几分神似的就成了。
谢龛却是不言。
他并不认为,皇上那样的人会看上个赝品。
若真那么容易上心,萧陆大可举国上下搜寻神似萧存烟的女子便是,何须万念俱灰,葬身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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