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听她这么一说悠悠与她回望,双目灼灼:“哦?有劳爱妃竟有此等心思,正好让朕饱饱眼福,只是千万顾念着腹中胎儿才是。”
韦鸢轻柔一笑着应声,站起身便开始准备,又徐徐对宁渊道:“婉清近日的琴艺也有所长进,不如便让她以琴给臣妾伴这一舞吧。”
接收到宁婉清暗含期待的眸子,宁渊哪有什么理由拒绝,自然是笑着应了声好,宁婉清当即目露喜色,忙娇声唤了几个宫人去将她的琴搬至殿中,自己也跟着韦鸢站起了身。
长乐殿慢慢安静了下来,宁渊脸上挂着笑的看着她们二人,几乎将身旁的李眉全然忽视。
宁云蓁眼中微冷,看着那对母女的眼神更为不善。
好好的怀了个身孕还跳什么劳什子舞,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真能作孽。
那厢两人可听不见她的腹诽,只见宁婉清在琴前施施然坐好,双手缓缓抚在了琴上,慢慢勾动了第一根琴弦,琴音就自她手中流泻出来。
平心而论,宁婉清的琴艺的确是下了许多功夫的,每一处拨弄都仿佛浑然天成,清冽潺潺的钻入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厢韦鸢换了件水红色的长裙,几名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缓缓一笑,浑然不觉旁人的紧张,自殿中的圆台上缓缓起舞,惹得众人的目光霎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母女俩对上目光,互相颔首,韦鸢将长长的水袖抛出再收回,如同一泓流水一般在琉璃灯下抖动,如梦似幻。
她勾起笑意,含羞带怯的看了宁渊的方向一眼,随着乐声不住地舞动,身姿轻盈的如风中的柳叶,惹得殿中一双双眼纷纷跟着她的动作走。
宁云蓁无心观赏,她抬头找了一眼卫迟的方向,却见他目光正对望着自己,不由得怔住了。
只一瞬的功夫,他就错开了目光,仿佛刚才的窥视只是宁云蓁的错觉。
一曲罢后,韦鸢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她额上沁着薄汗,双颊泛着绯色,目含期冀的看着宁渊。
宁渊的眼中愈发灼灼生辉,包含着几分火热神色,口中连连赞了几句有赏,哄的那母女俩心花怒放。
韦鸢轻喘着回到席位上,宁婉清也预备回席,随后几个侍卫上来将她的琴搬走,其中一名却在离开的途中掉落了一个东西。
“咦?那是什么?”宁婉清弯身将东西捡起,低头看了看后随即眉眼掩饰不住惊讶的盯着宁云蓁。
她这一个动作便仿佛昭示着那东西和宁云蓁有关,开口的声音本就不小,让刚刚还沉浸在表演的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宁云蓁挑挑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这...这不是六妹妹的东西吗?怎会在这里?”她似乎十分吃惊的模样,自顾自疑惑道:“方才六妹妹也没有上这殿中啊...”
原先搬着琴的侍卫听见她的娇呼忙放下手中东西回到殿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东西,神色十分紧张的说道:“四公主,那是卑职的东西。”
宁婉清以手掩唇,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模样。
场中众人的目光俱是十分惊异,不住地在宁云蓁和那侍卫身上游走。
众人这时才发现那侍卫的模样长得也是顶顶俊俏的,双目深邃,身量颀秀,即便是身着侍卫服亦是掩饰不住的好丰神好姿容。
不由得联想起早先听闻六公主一见卫迟便要嫁他为驸马的传言,心中更加笃定了宁云蓁就是个看重相貌的!
只是侍卫怎么了?身份悬殊怎么了?这么俊俏的侍卫即便是尊贵如公主也架不住想调戏一番啊,深宫如此寂寞,本就鲜少能出宫的身份,怕是也只有在这宫中找了。
众人的表情实在精彩,已经在心中脑补出一出美公主和俏侍卫的戏码了,只可惜这个侍卫注定是要被抛弃的,纷纷在心中感叹。
感叹之余又将看好戏的目光落到了卫迟身上,就见卫迟那厢神情未变,一双眼极深极沉,眸中掠着浅淡的光影,幽幽地看向了宁云蓁,仿佛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反观宁云蓁呢,则是太过淡然了,甚至有些笑吟吟的,静看着那侍卫还能说出什么好话。
韦鸢清咳一声,看一眼宁渊不太好的神色,十分体贴道:“会不会是婉清看错了?一个侍卫身上如何会有云蓁的东西呢。”
“儿臣当是没有看错,那绢帕上有六妹妹的名字呢。”说着,她目含阴霾地看了那惊慌失措的侍卫一眼,夺过他手上的东西就交到韦鸢手中。
韦鸢徐徐展开一看,也是目露踌躇,颇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宁渊,宁渊双眸微眯,对她沉沉开口:“给朕瞧瞧。”
李氏神情苍白,宁玠也是面露错愕,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在触及到宁云蓁平静的神色时安定了几分。
宁渊接过一看,神色有几分不虞,盯着宁云蓁道:“乐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宁云蓁开口,那侍卫率先腿软跪在了地上,十分惶恐道:“圣上息怒,卑职与公主两情相悦,这绢帕卑职明明小心翼翼地放的很好,不知为何今日会掉落出来,还请圣上不要迁怒于公主...”
“一派胡言!还不给孤说实话!”宁玠一贯清朗的嗓音也染上几分愤怒,投向他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刺穿。
宁渊幽幽看他一眼,喝令他先住嘴。
底下薛家席位上的薛砚目光触及宁渊手中举着的东西时瞳孔一缩,当即就要站起身,谁知还未起身就被身侧的人按住了肩膀,他仓皇偏头,就见薛嵘对他露出了警告的神色。
“祖父,那分明是孙儿的东西,公主是被冤枉的。”
这绢帕明明是他幼时在宫中落水宁云蓁给他的那条,两月前他出入宫中意外丢失,曾往返那花园数次找寻都没有结果,本就心中焦急,没想到今日就被有心之人利用拿来陷害于她。
说来还都是他造成的。
薛砚瞧着此时场中无一人帮宁云蓁说话,声音焦急,眼中心疼更甚,压低了嗓音耐着性子与薛嵘解释,偏偏那压在他肩头的一只手仿佛有千钧重,坚持着不让他起身。
他捏紧了手中酒盏,指骨攥的发白。
“薛砚,别忘记你的身份,更何况她已有婚约,心中无你。”薛嵘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开口,恨不能就这么唤醒他。
薛砚红了眼眶,原本光风霁月的神色溢满了焦急看着宁云蓁的身影,将想不管不顾地喊上一嗓子,就听得卫迟率先开了口。
极清冷,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他说谎,那是公主早先赠与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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