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上吹来,带着湿气拂过人脸,初时还觉得舒适,久了便觉得发黏,海边的天气大多如此,衣服总是"似"干。
海浪声由远到了近前,再头也不回的重回海中,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和云彩一样,和风一样,没有固定的形态,永远在来来回回,却没有一次相同。李长安面朝下趴在沙滩上,侧着脑袋,半边脸庞埋在砂砾中,鼻腔充斥着海水的腥味,从海里被冲到岸上距今已经过了两天一夜。没有进食,也没有移动,浑身上下的毛孔在随着呼吸而开合,太平改造的世界里就算空气中也有游离的能量,若不运动,这些能量足够他恢复伤势。恢复的速度不快,好在也没有人理会他。他从塞北离开,一路往北,看似前往苏城,却在半途兜了个圈转奔西南。
吴见的话不可信,哪怕他是文安然的部下,李长安不会把安危交到这种人的承诺上。三个世界在那一天完全相合,融汇在了一起,世界已经开始改变,原本一掌能拍碎的石头,如今恐怕全力几掌也至多留下道裂痕。沉没的大陆浮出了海面,塞北外百公里本是汪洋,如今是一望无际的大地,三十年的时间足够这些原先的陆地发生改变。最初李长安只觉得自己行走于海底,而后才明白也许是历史的痕迹,这里还有不曾被毁灭殆尽的东西。
布满绿锈与微型藻类的手表,也有孩子的玩具,停在路上不曾开走的汽车,曾有个国家就这样沉入海底,如今这里重回天日。
壮阔吗?雄伟吗?
并不,他在那坍塌的建筑中停留了片刻,三十年前遗留的死气至今不曾消散,上亿人在这里哀嚎。
有人不识水性,最初便溺死海中,有人水性不错,坚持了几天后在绝望中死去。历史是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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