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1章 甄嬛传-沈眉庄247
甄嬛低声问沈眉庄，亦是自问:“是因为我对皇上有情意，而你却没有吗？”
“你若对皇上已无情无心，便会如我这般，心里根本不会为他的事，为他的话而伤心。”沈眉庄停一停，轻声道:“其实你也知道，皇上对你并非是了无心意，所以你才会放不下，舍不掉，一直困在泥泞挣扎着。”
甄嬛轻轻一哂，举目看着窗外，“只是他的心思，除了国事，如今几乎都在媚答应身上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无饰的指甲，在光线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沉默须臾，继而道:“难道真要我跑上去和媚答应针锋相对争宠吗？姐姐知道的，我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何况皇上，如今终究更喜欢媚答应更多一些。”沈眉庄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你又何需去与媚答争锋相对的需争宠，皇上看着是冷落了你，可心里却还惦念着你，只是你一味的伤怀自弃，皇上亦是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你，所以才不愿与你多见。可若皇上心里真的没有你，又何必特意嘱咐我多来陪陪你，好好开解你呢？你好好想清楚，你还年轻，难道想要寂寂老死宫中吗？”她轻轻一哼，“更何况皇上不过是今儿喜欢你多一些，明儿喜欢她多一些，从无定性。我们这些女人所要争的，不就是比别人那多一点点的喜欢吗？你若不争，那喜欢便越来越少了，最后他便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你若真对好皇上死心倒也罢了，可你看看你，你还浪费时间在这里伤心，不就是放不下吗？”
甄嬛眼眶一热，或许的确如沈眉庄所说，她对皇帝是没有完全死心吧。若完全死了心，那失望和伤怀也就不那么伤人了。
见甄嬛神色悲伤，沈眉庄叹道:“你对皇上有思慕之心，有情爱的渴望，所以才会这样的难过，对他喜欢谁才这样的耿耿于怀。若你对皇上无心无情，那么你便不会伤心，而是一心着该如何去谋夺他更多的喜欢与宠爱，好在后宫立于不败地。无心的人是不会在那里浪费时间难过的。”
“姐姐，我很傻是不是？”甄嬛眼泪滑落，微微哽咽着道:“竟然期待在这宫中有一些纯粹的感情和温情。比起其他的事，最不该期待的是对至高无上的君王好怀着期望。”
沈眉庄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许久缓缓道“嬛儿，你可以伤心，但不要伤心太久，这个宫里的伤心人太多了，我希望不要再多你一个。若你还是这样伤心，那么你便永远只能是一个伤心人了。”
“我知道。”甄嬛含泪点头后，又沉默着兀自伤怀。
见状，沈眉庄起身走到甄嬛跟前，强势道:“你跟我去个地方。”甄嬛不明所以，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等我换身衣裳吧！”
沈眉庄打量她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牵过她的手，“来。”用力将她拉起身。
“去哪儿啊？”甄嬛踉跄起身跟着。
“走。”沈眉庄什么也没说，并抬挥手示意槿汐浣碧等人不要跟着。
出了碎玉轩后，沈眉庄的步子很快，拉甄嬛匆匆奔走在长街的石道上，秋风扑起坠坠的衣角。
甄嬛不晓得沈眉庄要带她去哪里，便仔细留神起周遭景物来，越看越觉得仿佛是从前在哪里见过的，用心一想，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条路，便是通往去冷宫的道路。数年前，她在冷宫下令杀死了宫中第一个威胁她性命的女子。那是她第一次蓄意的杀戮，以致她在后来很多个夜里常常会梦见死去的余氏被勒杀的的情景，叫她心有余悸。于是连忙拉住沈眉庄，“姐姐，前面就是冷宫了，不要再往前了。”
“快走。”沈眉庄不管甄嬛的阻拦，强硬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冷宫门口，沈眉庄伸手推开门，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在浅金的日光下张牙舞爪地飞舞。
它们更像是无数女子积蓄已久的怨气，积聚了太多的痛苦和诅咒，像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一样，让人不寒而栗。阳光在这里都是停滞的，破旧的屋檐下滴答着残留的雨水，空气中有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
那些曾经容颜如花的女子或哭泣呼喊，或木然蜷缩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形如疯癫跳跃大笑，而大多人贪恋这久违的日光，纷纷选了靠近阳光的地方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温暖。
她们对沈眉庄和甄嬛的到来漠不关心，几乎视若无睹。照看冷宫的老宫女和老内监们根本无意照顾这些被历朝皇帝所遗弃的女人，只是定期分一些腐坏的食物给她们让她们能继续活下去，或者在她们过分吵闹时挥舞着棍棒和鞭子叱责她们安静下来。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因为忍受不了折磨而自杀的女子的尸体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焚化。
沈眉庄侧头看了一眼有些呆怔的甄嬛，拉着她往院中走去，走到一名女子身旁不远处，才停下脚步。
只见那女子手里拿着一块破了一角的镜子，她仔细用零星的面粉小心翼翼地扑着脸和脖子，一点也不敢疏忽，仿佛那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敷完面粉后双手在稻草中摸索了片刻，如获至宝一样取出了一支用火烧过的细木棒，一端烧成了乌黑的炭，用来描眉。
沈眉庄在甄嬛耳边轻声道:“你猜猜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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