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5章 如懿传-高晞月23（二合一，会员加更）
高晞月闲闲一笑，看着手上的白银镶翠护甲:“既然皇后娘娘以身作则要节俭用度，臣妾自然是听着了。不过容臣妾多说一句，江南织造负责为“上用”和“官用”制作绫罗绸缎等纺织品，每年进贡之数都有定额，即便娘娘不穿江南所进贡的衣料，到进贡之数也不会少，那么这些进贡的衣料要如何处置，都将其闲置于库房中，任其蒙灰损坏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浪费？再一个，皇上赏赐给附属之国的衣料首饰，也无不奢丽精美，此乃彰显我大国之力。臣妾可是听说大清附属之国皆衣着首饰华美精致，咱们大清乃宗主国，若改了入关时的简朴穿着，岂不是让外人诧异？”这一番话使得皇后脸色有些难看，她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方徐徐道:“慧贵妃的话自然也是有理的。皇上恩赏外头，那是免不了的。只是在内，咱们深居六宫的，凡事还是简朴为好。”她微微正色，“更要紧的是，如今天下安定，咱们也别忘了祖宗入关平定天下的艰难。咱们身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更得时时记着自己的身份，事事不忘列祖列宗才是。”这番话极有分量了。
“祖宗自然是不敢忘，但娘娘可听说过“先敬罗衫后敬人”的说法？皇后娘娘的做法是为皇上省下了不少的银子，也得了贤惠之名，但是却也损伤了后宫与皇室的颜面，妃嫔们穿的那么的寒酸，这叫宗室与王公大臣看到了又作何感想？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苛待妃嫔，以为大清民困国贫，养不起嫔妃了呢！”高晞月笑盈盈地看着皇后，继续道:“方才臣妾所说的娘娘还没回答呢，那些进贡的料子咱们不用，偏要去穿入关时的衣料，积压着江南进贡的衣料任其蒙灰损坏，那岂不是更浪费？还有啊，咱们入冬时便做了不少新衣首饰，按着娘娘的意思是都不能穿戴了，那么那些衣服首饰不用反而任其放着生灰，难道就不是浪费了？”
“慧贵妃，你究竟想说什么？”皇后脸色沉沉。
见高晞月顶撞皇后，两人之间似是生了嫌隙，如懿与海兰对视一眼，当下只是笑而不语。
高晞月站起来福了福，才缓缓道:“臣妾不想说什么，只想提醒皇后娘娘一句，您是皇后，即便是胭脂水粉和炭火衣料等用度减半，可您也是不缺的。您倘若不够用，内务府自然会补上，必不会短了少了您一丝一毫。可娘娘身处高位，目下无尘，自然是看不到也想不到位份低的妃嫔会如何了。如婉答应与海常在等不受宠的低位嫔妃，她们即便按着原本的分例领取尚且都不够用，更何况不得宠的妃嫔自来容易被内务府暗中克扣分例，您却还让内务府减半分，娘娘是想让她们冻病了，还是想让人知道皇上后宫的妃嫔居然用不起炭火而冻病了？您这是将妃嫔的身体健康与皇家颜面当做您贤惠节俭之名的垫脚石了吗？！”
海兰惊诧地看向高晞月，她没想到高晞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皇后即便要裁减分例，高晞月也不会受多大的影响。不管高晞月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但她到底也会因此得了实惠，心下对高晞月隐隐生了些微感激。明明高晞月自来看不上她，也对她亲近如懿颇为不满，却还是会为她和陈婉茵出言。而如懿却什么都没说，也没为她说一句话，叫她一时情绪颇为复杂。
婉答应陈婉茵感激地看了高晞月一眼，复又垂首沉默着，她位份最低，也不得宠，更不敢反对皇后的话，可内务府若是要克扣分例，她又是首当其冲。如今天冷了，没有炭火，她这个冬天还不知道怎么捱过去。所以高晞月适时的出声提醒，不管是何原因，也不管成与不成，她都领了这份情。皇后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很是难看。自己谋算贤惠之名的意图被人当众揭开，很是难堪，铁青着脸，一拍桌子，“慧贵妃，你放肆。”
“不容臣妾放肆，臣妾今儿也要放肆一回了。”高晞月轻笑一声，掩唇道:“娘娘，您为了贤名，不顾皇上的颜面与皇家的名声，这恐怕不好吧！即便您是真心想要节俭，是为了效仿祖宗，却也该因事制宜才是，这般不管不顾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呀！况且皇上与太后喜欢华丽精美之物，偏偏后宫一应用度却如此寒酸，叫旁人以为是皇上和太后苛待了嫔妃呢！难道您也要让皇上和太后与您一般简朴不成？”
皇帝和太后喜好奢靡，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过得那么寒酸，反正用的也不是她的银子，皇帝都不在乎，她在乎个什么劲儿。再说了她又没打算当太后，也没有想过生个儿子来继承大统，这个江山也传不到她孩子手里，她做什么要节俭，省下来的又不是她和她孩子的。这次原主想要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是没错，可原主没要求一定要生男孩，对于原主来说女是男都一样，只要是她的孩子，原主也没要求当太后，让她的孩子继承大统。所以，她这次准备自然受孕，不用药物左右性别，只要孩子身体健康，无所谓男孩女孩。
如此，她更不会替别人节省了，该花就花，该享受就享受，她又不是不能享福只想吃苦的性子。
嘉贵人诧异地看着高晞月，她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皇后的不是如懿，反而是高晞月。就今日的情形来看，高晞月对皇后似乎也没了往日的尊敬，而且隐隐还有些争锋相对的意味，也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得细细观察打探，或许对她日后的谋划有用呢！
除了嘉贵人震惊外，在座所有妃嫔无一例外都很是惊讶，众人都没想到高晞月的反应会是如此，她们想不明白，却也没工夫去想，毕竟殿内的气氛很是有些剑拔弩张。一个个都垂首不语，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如懿一瞬不瞬地看着高晞月，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她想不通高晞月为何如此反常，从前在潜邸时高晞月对皇后很是尊敬听从，自从入宫后高晞月渐渐也有了变化，只是之前还不大明显，此次却让人真真切切感知高晞月与从前不同了。
皇后取过茶盏饮了一口，压下心里的火气，定定望向高晞月，冷声道:“慧贵妃是觉得本宫施行节俭，是做错了？”
高晞月抬了抬眼帘，不紧不慢道:“臣妾不敢，况且臣妾也没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提醒娘娘一句罢了。皇后娘娘要这么想，臣妾也没办法。”
皇后一梗，“你……”
“您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您要这么做，臣妾等也只能听从。”高晞月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方才说那些也不是特意为谁说话，只不是为了自己罢了。就算皇后非要如此做，她也不在意，反正高斌会补贴她，她在后宫过得委屈，穿母家送的衣料，用母家送来的炭火，皇后也无可指摘，又不是花费宫里的开销，也没阻碍皇后节俭之道，皇后哪有理由说她奢靡。
至于传到宫外让人议论皇帝的妃嫔还要靠母家供养，皇上会不会丢脸，皇后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她就管不着了。
“你如此顶撞本宫，对本宫不敬，还知道本宫是六宫之主？”皇后冷哼一声。她倒是想责罚高晞月顶撞不敬之罪，好让高晞月明白谁才是后宫之主。可谁让高晞月手里有她的把柄，叫她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罚了，谁知道高晞月会做出什么来，不罚，又有损她皇后的威严，一时之间进退不得，很是难受，只憋着闷气。“臣妾哪里是顶撞娘娘，不敬娘娘呢？”高晞月无辜地眨眨眼，“臣妾这是在提醒娘娘要因时制宜，否则真出妃嫔因炭火不足而冻病了的事，娘娘也会被皇上责骂管理后宫不当。臣妾可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啊，只不过是说话直接了些，娘娘不会生臣妾的气吧？”
皇后被气笑了，“这么说来本宫要是不听你的劝告，倒是本宫不识趣了？”
“臣妾可没这么想，娘娘千万不要多心。”高晞月懒洋洋道。
皇后不想再与高晞月继续说话，她怕自己会被气病了。余光瞥见如懿一副看戏的神情，忽地转首，看了如懿一眼:“娴妃妹妹一直不言不语，难道也如慧贵妃一般不服本宫所言，还是另有主张？”
如懿收敛起唇角那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徐徐道:“所谓言传身教，皇后娘娘都已身体力行，咱们自然只有听其言随其行的份儿，哪敢再多置喙呢？”说罢，扫了海兰一眼。
海兰对上如懿看来是视线，亦忙低低道了“是”，又道:“臣妾不敢多言，是怕自己蠢笨失言，所以仔细学着皇后，不敢再多言了。”
如懿微微一笑:“可不是！皇后的意思，想来就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好好听着学着就是了。”
高晞月秀眉一挑，“娴妃这话倒是有意思。句句说要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却又暗指皇后娘娘的做法未经皇上同意，想来心里是不认同的吧。”
如懿淡淡笑道:“慧贵妃多心了。我方才说的话，心存和睦的人自然听出帝后一心，后宫和睦的意思。慧贵妃莫要妄加揣测，以免横生波澜。”
“是吗？”高晞月笑盈盈道:“娴妃说话果然耐人寻味呢！想说本宫小人之心，却又说得这么清新脱俗，难怪皇上喜欢与娴妃说话，本宫听了也甚是喜欢呢！改日娴妃得空了，也来承乾宫陪本宫说说话，不要只想着去养心殿陪皇上才是。咱们姐妹和睦相处，想来皇上看着也是龙心大悦的。娴妃以为呢？”
如懿一怔，一时也不知高晞月在打什么主意，却又不好拒绝，只勉力笑了笑，“慧贵妃不嫌臣妾叨扰就好。”
高晞月只笑笑，不再开口。
经高晞月这么一说，皇后也认为如懿话里有话，只觉今日诸多不顺。一个公然顶撞于她，一个话里有话讽刺她，偏偏这两人她还处罚不得。高晞月有她的把柄，她不敢罚，如懿说的话叫人也挑不出错来，她没有理由罚，真是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一时也不想再开口。
这时，坐在一旁闷声不语的仪贵人见殿内气氛沉闷，忙开口缓和:“奴婢伺候皇后娘娘多年，皇后娘娘一直不事奢华，直到如今，连衣襟上用的珍珠纽子，也不过是内务府最寻常的那种，连上用的珍珠都觉得太过浪费了。”
纯嫔也忙赔笑道:“仪贵人从前是贴身伺候皇后娘娘的，自然无事不晓。看来是臣妾们一直太粗心了，不曾好好追随皇后娘娘。”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如今只能奉承着，免得被皇后针对。
听了两人这话，皇后的面色缓和下来，看着仪贵人道:“好了。如今都是皇上正式册封的贵人了，还一口一个奴婢，成什么体统呢？”
仪贵人忙恭恭敬敬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见又无人再说话，皇后也没兴趣再继续说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让她堵心的事，遂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苏绿筠与海兰陪着如懿一起出了长春宫，三人都是默默不语，各有心事。
金玉妍与黄绮莹走在前头，只听金玉妍犹自有些埋怨:“哎呀，看来从今往后，再不能穿江南软缎子了，我一想着皇后娘娘身上的旗装，虽然好看，但只用丝线绣花，样式普通不说眼色也沉闷，一点也无清雅飘逸之美，穿在身上就如同嬷嬷一般老气，唉……”
仪贵人黄绮莹淡淡笑道:“嘉贵人美貌，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再不济，你一向在梳妆打扮上用心，皇上一定会留意的。”
金玉妍轻轻“呀”了一声，便道:“仪贵人在皇后身边久了，自然懂得皇后的心思。有皇后娘娘这个榜样，我哪里敢不跟随呢？罢了，如今金珠玉器都用不得了，要打扮便插了满头花做个疯婆子吧。”两人说说笑笑，便走到前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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