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同一个仇敌
许是皇后的恨意太过浓烈，所以陆婉芸一时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吓着你了？”见其沉默，皇后便再度开口，眼里带着歉意，“是我太激动，好孩子，你莫怕。”
“我不怕。”陆婉芸轻轻摇头，“只是有些不解。”
皇后有些意外，“不解？”
“是。”陆婉芸回答的干脆，“您膝下有燕皇嫡子，母家也并非势弱之辈，若想要报仇，让三皇子殿下登上皇位不是更好？”
这话让皇后目光闪烁，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陆婉芸半晌，道：“婉儿，你难道不想骁儿登上皇位？”
“那个位置又有什么好的？”陆婉芸反问。
皇后半晌不语，后忽而轻笑，道：“如何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可以为所欲为。”
意有所指的话让陆婉芸神色微动。
她看着皇后这张虽说沧桑却依旧盖不住美丽的脸，心中忽而有了某些猜测。按着皇后那话，是不是也有可能她嫁给燕皇是心不甘情不愿呢？
也是，陆婉芸昔日尚且可以因为陆家势大而以嫁给云胤耀为筹码帮助他登上皇位，那么早年的燕皇，又为何不能利用皇后来夺得九五之位呢？
那般花心且不负责的人，当真能得到诸多大臣的拥护？
“我记得，娘娘是姓‘秦’？”
陆婉芸脱口而出的问题让皇后眸色微闪。她颔首笑道：“是，怎么了？”
“燕国秦家与庆国陆家同为百年氏族，根系又深又广。”陆婉芸缓缓说着，时刻注意皇后的脸色，“您出身于燕国秦家，唯有嫁给皇帝，才能让帝王安心。”
“如何不是嫁给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就能问鼎帝位呢？”皇后慢悠悠的开口，“帝王之家总有些法子让人心甘情愿的嫁进去，而后又将人磋磨至死，但凡心思浅几分，便尸骨无存。”
说着，皇后爱怜的看着陆婉芸，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嫁入皇室多年，秦家也大不如前，婉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兔死狗烹罢了。”陆婉芸轻笑，眼底满是嘲讽。
这般说来，皇后与她当真相似的紧。
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自愿，还是被迫自愿了。
“娘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婉芸却不愿再想“您难道是因为觉着帝王无情，才不愿自己的儿子坐上去？”
“娘娘，这话，我不信。”
皇后也不恼，她确实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不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
“我与骁儿的母亲自有一同长大。”皇后微微摇头，无奈中带着了然，“她那时候一心爱慕皇上，时常私会，我怕她清白不明，便次次同往。”
“那时候，还有另一人在。”
“三十年前，我也不过十来岁的光景。”皇后低声细语，“骁儿的母亲比我还要小上两岁，我们四人时常一同出游，也算是两两成对。”
“后来皇上夺嫡，缺了权势和支持，便......让我委身于他。”说着，皇后眼底迸出恨意，“我不愿，他便用骁儿生母，与我心仪之人威胁，让我不得不——”
“本以为我答应他便能让一切过去，却不想他竟私底下毁了骁儿母亲的清白，却又因怕自己名声有损，不敢承认！还将她驱赶离开燕国！”
“我知道时为时已晚，寻不到她的踪迹。”
“若我当时不妥协，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我本不甘心，但入宫在即，只能拖我的少年郎继续寻找，可多年寻找无果，知晓她消息的时候，骁儿已经被庆国先皇带走，一晃，就到了如今。”
皇后说到这里平静好些，身侧的心腹嬷嬷也适时地为她奉上茶水。
“婉儿，你不是问我为何甘愿让骁儿上位，而不是让廣儿？”皇后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声音也变得清丽起来，“因为廣儿，不是皇帝的孩子。”
随着这话出口，皇后眉眼带上笑意。
而陆婉芸却面有惊愕。
合着这燕国的皇帝，也被戴了绿帽子？
“是......您心仪之人的？”
陆婉芸极为迟疑，声音也小了很多。她只觉得自己知晓了燕国宫闱的惊天秘闻，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若是如此，皇后甘心推云墨骁上位，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她心中对云墨骁的生母存了愧疚，同时也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和燕皇扯上太多的关系。至于那皇位，不要也罢。
“是。”皇后坦然认下，丝毫不惧被陆婉芸知晓。她眉宇中衬着得意，话语也轻快好些，“这是我这几十年来最快活的事儿。”
“那孩子的父亲还在人世？”陆婉芸问出来后就有些后悔，既然当初四人通行，那如今稍加打听当也能猜测到些许。
此时一问，倒是突兀了。
“谁知道呢？”皇后却回答的模棱两可，面色淡然不少，“若与昔日不同，在我心中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倒也是。
若不再是当初的少年郎，或者和死了并无太大区别。且对于皇后而言，当他死了，或许才是最好的。
燕皇后宫嫔妃不少，和当初的陆婉芸相比，皇后更是如履薄冰。
陆婉芸忽然想到这么些年燕廣都一副身子孱弱模样，且偏爱四处游玩的事儿。如此看来，怕也是皇后存了遮掩他真实身份的心思，故意为之。
“所以婉儿，你不必觉着我有旁的心思。”皇后看向陆婉芸，将她的心思直接说出，“我知晓你也是故意表现出来让我察觉，所以我也给你我的诚意。”
“这些陈年旧事仅是与我相关的，骁儿母亲的事儿......你若想知道更多，还是问他为好。”她拍了拍陆婉芸的手，“骁儿的路走得平不平坦，便看你的做法。”
陆婉芸沉吟不语，许久之后才站起身来对皇后盈盈一拜。
她道：“您看重殿下，殿下心中感念，所以在母亲的事情上，您不必继续自责。此事怪不到您头上，殿下想必也是这样想的，您如此折磨自己，殿下瞧了也会觉着愧疚。”
皇后一愣，眼眶微微发红。
“你们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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