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周围人的都看着。”
卫松寒最重视的便是名声,那么多人看到他这幅样子,若是传出去一些不好的流言,他心中肯定不自在。
“没关系,你的事情要紧。”
平时卫松寒看起来个是个文弱的书生,这个时候倒是很有力气。
他全然不顾周遭投来的各异目光,步伐稳健,将景卓紧紧抱在怀中,穿越人群,直至将她安然送回了景府的大门。
“秋云,立刻给你家小……公子,准备热水,让她好好洗个热水澡。”
景卓发现他全身都是湿透的,“卫大人,您也换身干爽的衣裳吧,免得着凉。”
卫松寒摆了摆手:“无妨,我手头还有些紧急事务需处理,去去就回。”
景卓见状,急忙唤来秋云:“秋云,你速去安排府中守卫,悄悄跟随卫大人,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阿嚏。”
她是应该好好泡个热水澡了,这几日真是多灾多难。
卫松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照在他的肩头,他缓步朝着景卓走来。
“可曾感到有丝毫不适?”他轻声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关切。
“并无不妥,反倒是你,先前那般匆忙,究竟去了何方?”
“我不过是去巡抚大人的府邸走了一遭,”他淡然一笑,“放心,自此之后,他断不会再有此类行径。”
此番,他仅以言语相劝,略带警示之意。若那巡抚大人仍执迷不悟,恐怕这头顶的乌纱帽,便要摇摇欲坠了。
未几,巡抚竟亲自携礼上门,以求谅解。
景卓望着门外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不禁微微蹙眉,“卫大人,真要拒之门外吗?”
“道歉一事,若无真心实意,便是徒然,更何况,你我此番共历落水之厄,岂不比他更为窘迫?”卫松寒面色如常
“说得很有道理。”
世事纷扰,坚守原则,有时倒成了难得的清流。
至于卫松寒,其行事之果断,执行力之强,即便是景卓,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敬意。
落水之后,他未及更衣,便匆匆赶往巡抚府邸,只为替她讨回公道。
就这几日的功夫,她对他的印象更是改观了不少。
“卫大人,你也去换一身衣服,泡个热水澡吧!”
景卓将他引至了准备好的房间,“倘若池水渐凉,只需呼唤门外的小厮,他自会前来为你添上热水。”
“多谢景公子周到安排。”
“不必客气,这是应当的。”
见她还没有离去的意愿,“景公子,你可以离开了。”
景卓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我先走了……”
卫松寒缓缓沉入温热的浴汤之中,周身被暖意包围,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留恋,他好像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明日就要离开了,卫松寒又去看了两个孩子,他们被奶娘照顾得很好,一看到他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卫松寒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温情,他从未料想,这世间竟会有两个与他血脉相承的小生命存在。
当初只是觉得像,而今细细端详,那眉眼间的神韵,简直与幼时的弟妹如出一辙
景卓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心里暗想:若是他知道孩子是自己的,会不会真的留下来陪伴自己?
然而,念头刚起,景卓便轻轻摇了摇头,她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现实的沟壑横亘在前,容不得她如此天真的幻想。
夜色如水,分别的时刻悄然逼近。
景卓嘱咐道:“那些东西我已经派人装在了你的马车上,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好,多谢。”
“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林州游玩,我再带你到处游玩,两日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些。”
“好。”
见对方的反应如此淡然,景卓心里不禁感到失落。
景卓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卫松寒心中已经暗自决定,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扣住了她的腕间。
景卓心中微澜轻漾,面上却带着几分不解:“卫大人,可是还有未尽之言?”
“你,可愿我留下?”
景卓强挤出一抹笑意:“卫大人此言,岂不是在戏谑于我?”
这等事,又岂是她能轻易左右的。
“我知道了……其实你是女子。”卫松寒的声息略显凌乱,“欢儿和愉儿,并非妾室所生,而是你所亲生,可对?”
景卓感觉心中如鼓作响,“卫大人在开什么玩笑?”
“此地唯有你我二人,你无需再掩饰,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景卓眉头轻蹙,反问:“即便如此,此事又与卫大人有何干系?”
卫松寒声音略带着焦急:“自然有关系,我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你为我而生。”
“不,他们不是为你而生的,是为我自己而生的。”景卓解释道,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她这不是承认了,孩子是他的。
“果然是真的,那一夜的女子就是你……景卓。”
“即便确凿无误,又能怎样?卫大人府邸的门楣之下,岂会容得下我这出身商贾之家的女子?我这些年以男装示人,不过是为了在商海中畅行无阻,毕竟这世道,对女子总是多了几分不公。”
既然秘密已被揭开,她索性不再遮掩,坦然以待。
“若是卫大人想要报恩,其实大可不必勉强自己。”
“我不是想要报恩……未曾知道是你的时候,我便已经对你产生了好感,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断袖之癖,为何脑子里总是会浮现你的身影。”
景卓强压下心绪:“卫大人不是最讲礼数的吗?如今怎么就……”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卫松寒拉了过去,他用唇封住了她的嘴巴。
一吻结束,景卓已经晕头转向。
只听到卫松寒的耳语:“我在卫府听到的说教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听说教了,我喜欢你,心悦你,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妻子。”
他一口气说出了心中所想,“那些繁文缛节,我早已无心维系,倘若继续被陈规束缚,恐怕就要痛失你了。”
景卓满心讶异,未曾料到,一向清冷自持的卫松寒,竟会如此坦诚地坦露心声。
那一吻似乎意犹未尽,他顺势将她轻压在桌案之上,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细腻的脸颊。
“无数次,你在我梦中徘徊,却总是朦胧难辨,而今,我终于能细细端详,将你刻入心底。”
指尖缓缓滑落,最终停留于她柔软的唇瓣之上,他轻声低语,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得来不易的真实:“梦里,我已无数次轻吻过你。”
语毕,他缓缓低下了头,覆盖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他的身躯如火般炽热,紧紧地将景卓箍在怀里,尽管从外表看来,他略显清癯,但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她尝试着挣扎,却只是徒劳,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地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既然无法逃避,那便不如坦然接受。
“告诉我,你的心,是否也对我生了情愫?”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是……”她轻轻应允,却清晰地传入了他耳畔。
卫松寒吻很温柔,也很青涩,景卓无奈轻叹。
“看来卫大人,还是没有学会如何亲吻,不如我来教你吧。”凑到他的耳边,景卓轻声呢喃。
她逐渐地反客为主,卫松寒的逐渐开始落了下风。
室内的气息似乎都因这份炽热而变得粘稠,衣物不经意间散落一地,留下一室旖旎……
景卓猛然睁开了双眼,发现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发生了……
昨夜,卫松寒竟然真的对她做了这样不合礼法的事情,他没有喝醉,也没有中了春药。
卫松寒此刻正在一旁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盯着我做什么?”景卓感到了羞涩与不自在。
“我回京城,会将这件事说清楚,也会名正言顺地来迎娶你。”
景卓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闷声说道:“随你。”
卫松寒直接钻了进去,又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随你,随你,都随你。”
……
京城,姜府。
姜衍再次踏入府院之中,不由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世事如梦,我姜衍竟有幸重归故里,这份造化,足以告慰姜家历代先祖在天之灵。”他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
回首这两年来发生的一切,他不由悲从心来,老泪纵横。
而姜府也从往日的破败,变得门庭若市,往年落井下石的官员,也都纷纷前来讨好攀关系。
姜衍一概不接,经过这段时日的遭遇,他已经看淡了这一切。
此番踏入京城,实乃应了新皇一番恳切至诚的邀约,百般恳求之下,他才终得归途。
望眼家中儿孙,皆已崭露头角,成就非凡,他感叹往昔云烟,终换得今朝晴空万里,苦尽甘来。
姜府之内,一派温馨祥和,筹备着新春家宴,府门高悬的红灯笼如同喜庆的使者,宣告着新年的临近,满园洋溢着欢声笑语。
姜衍缓缓举起酒盏,道:“今日姜家得以洗雪冤屈,念薇功不可没,来,为父敬你这一杯!”
念薇轻摇螓首,眼中满是关切:“爹爹,您年岁已高,酒宜浅尝辄止,莫要贪杯。”
姜衍笑而不语,摆手示意无妨:“今日难得高兴,定要举杯同庆,方能尽兴。”
门外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陛下来了。”
“快准备行礼。”
百里昭踏入姜府,看着曾经在海岛上的一家人,“不用,你们不用朝我行礼,我永远是姜府入赘的女婿。”
说到此事,姜衍不禁感觉羞愧起来,谁能想到,当初的无名青年,如今竟然成为了大盛的帝王,世事难料啊。
“陛下,这于理不合。”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规矩本来就是人定下的,况且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百里昭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姜念薇。
“爹,既然阿昭都不在意,你又何须介怀?你也来得正巧,家宴刚刚开始,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来。”
百里昭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身边,侧着头望着她,脸上笑盈盈的。
“还是三娘知我心意。”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禁笑了起来。
“陛下,您还是上座吧!”姜衍心中仍然是惶恐。
“岳父大人,今日这上座之位,还是请您来坐吧!”
姜念薇也轻声劝道:“爹,您就别再推辞了。”“真是折煞老夫啊。”
百里昭看到了梅汁排骨,知道这是姜念薇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便夹了一块排骨给她。
“三娘,你喜欢吃,多吃一点。”
他能感受到旁边有一道热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阿姐也喜欢清淡的抄笋。”
姜念薇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重了,“我都喜欢,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来。”
孟怀北本来就是姜衍的学生,如今又认了姜念薇为姐姐,和姜家人没有什么两样,可百里昭还是看不惯他。
孟怀北也看不惯这位新登基的帝皇,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餐后,孟怀北未做过多迟疑,径直将百里昭拉至了一侧静谧之地。
百里昭摆了摆手,示意随行的侍卫们退下,“无妨,你们且退。”
这是两位情敌,第一次如何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处聊天。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现在,我可算是你的姐夫,不如叫一声姐夫来听听。”
孟怀北没有作声,只是轻叹一声:“照顾阿姐,若是你对她不好,休怪我将她抢走!”
“你放心,我对三娘之前,日月可鉴。”
孟怀北嗤笑一声:“可是你是帝王,帝王免不了纳其她妃子,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此刻百里昭沉默了,他爱姜念薇,这皇后之位也必然属于她。
可是他来之前,刚刚有朝臣表示要将女儿送入宫中,他可以不碰那些宫妃,却觉得仍然对不住姜念薇。
“我会保证,这一世,只会将心交予三娘一人。”
“陛下。”孟怀北语气忽而变得恭顺起来,“您还有国,有民,还有臣子,但小人心中只有阿姐一人,甚至这条命也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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