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危险,你赶紧回去!”
叶蓁蓁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父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欣喜,却又因着连夜的奔波与焦虑,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爹,终于寻得您了。”
话音未落,叶蓁蓁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声音似乎比昨夜更加剧烈,令人听得心中一紧。
叶正清见状,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你这般症状,究竟持续多久了?”
旁边的嬷嬷立马答道:“大概有三四天了。”
容不得叶正清有丝毫犹豫,赶紧让旁边的人带着叶蓁蓁和嬷嬷离开。
叶蓁蓁望了姜念薇一眼,颇为无奈,明明和父亲刚刚相聚,可父亲看起来并不开心,眉头紧缩。
因为在这庙宇之中,其他人也间接与他们有了接触,叶正清不得不谨慎行事。
他客客气气地向那些差役解释道:“此处不幸染上了瘟疫,且极易传染,为了诸位的安全,还请各位随我前往别处暂避。只要三天之后,诸位身体无恙,我自然会安排你们离开。”
差役们面面相觑,沟通过后,才知道这叶正清是当地的县官,只得听从命令。
虎关镇突遭瘟疫肆虐,百姓们人心惶惶,为了掌控局势,叶正清决定亲自下场,深入疫区,全力治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他离家已经一月有余,却迟迟未有家书传,叶蓁蓁这才带着嬷嬷偷偷溜出来寻找父亲,好在此地民风淳朴,她并未遭受其它意外,但目前看这情况,她大概率是被传染了瘟疫。
“叶大人,冒昧一问,这疫情持续情况有多久了?”
叶正清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位静静站立的姑娘,她衣着简朴,却难掩清丽之色。
他沉思片刻,缓缓道:“细细算来,这场疫情已经肆虐了两个多月有余。往年虽有疫情爆发,但往往一个月便能得到控制,哪知今年竟如此棘手。”
“那么,城中的大夫们可曾寻得医治之法?”
叶正清轻轻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若是有良方在手,又何至于让疫情持续这么久。我们尝试了多种草药和疗法,但效果甚微,疫情依旧在镇中肆虐,如今看来,也已经蔓延到了外围地区。”
姜念薇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细细回忆,这才想起,官府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一劳永逸,下令将那些已经沦为瘟疫重灾区的村落全部烧毁,被烧死的百姓不计其数,百姓们哭天抢地、哀声载道。
最终,由于风向影响,火势竟席卷至南边山区,原本翠绿的山峦,被火海覆盖,火光冲天,映照出一幅末日般的景象,造成了无比惨重的损失,而叶正清一家也在这场火灾中全部身亡。
她正要开口说话继续问话,却被一旁的姜浩打断了。
“瘟疫,真的有瘟疫,我才不去,我又没得病,本来一路流放就够惨的了,为何要将我们关起来!”
姜慎也颇为不满,“就是,还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地方?”
姜衍轻抚着那缕已然斑白的胡须,面色复杂,他望着眼前大哥一家那蛮不讲理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羞愧:“疫情若是不控制,便会有更多的人被传染。”
“那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吧!”
姜澜煦出手了,他迅速地捂住了姜浩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与警告:“姜浩,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可就不是我这么轻易地收拾你了,那些差役的手段可比我要狠辣得多。”
姜浩被这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他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此他们只好跟着叶正清回去,一路上,叶正清得知他们押送的竟是曾经的御史大夫姜衍,叶正清虽然与他素未谋面,但每每听到关于他的事迹,心中都充满了敬意。
待将他们安顿在隔离的屋舍之后,叶正清特地请来了姜衍,向他请教了许多问题,姜衍亦是耐心解答,毫无怨言。
在即将分别之际,姜衍忽然想起了姜念薇的嘱托,他郑重地对叶正清道:“叶大人,小女念薇略通医术,她曾交代过,待我们回去之后,务必要让人将药煎给你女儿服下,望叶大人能够谨记。”
叶正清回到镇上,便请来了镇上最有经验的神医为叶蓁蓁诊治。
“大夫,我女儿的病情究竟如何?”叶正清焦急地问道。
大夫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叶小姐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恐怕……恐怕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已经回天乏术,只能准备后事了。”
叶正清听到这里,心中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默默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叶大人,您也看到了,这次的瘟疫让那么多百姓受苦,我又何尝不想找到救治之法呢?但是……但是叶小姐的病情实在是太严重了。”
眼看着叶蓁蓁和嬷嬷被单独隔离在房内,他只能站在外面,勉强露出了笑容。
叶蓁蓁从怀中掏出那包药材,她轻轻举起药材,声音略显虚弱却坚定地说:“爹,这是那位姑娘给我的药,她告诉我只要连服三日,病情便会好转。”
他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情,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又怎么可能有起死回生的妙法?
叶蓁蓁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她凝视窗外的父亲,声音略带颤抖:“爹,我相信她,她可以说出我所有的病症。”
听着女儿哀求的声音,但脑海里又想起了姜衍嘱咐过的话,反正如今已经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好,我们试试。”
叶正清将这些药材给神医看了一眼,大夫看后,顿觉奇怪,“这几味药,我能理解,可这白色的物体,我真的不确定这是什么。”
大夫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闻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并无法辨别是什么药物,他对此并没有抱什么期望,想着这些药或许只能聊以慰藉罢了。
原本,叶正清也只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态,却未曾想,三日之后,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叶蓁蓁的症状竟然开始逐渐减轻,而一同服用药物的嬷嬷也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
这时,叶正清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当初真是低估了姜衍的女儿,这药方,竟是真的有奇效!
他心中一阵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告诉姜衍这个好消息,正当准备出发之际,上级官员的信使却突然赶到了府上。
“叶大人,这是……”信使手中捧着一份信函,脸上带着肃然的神情。
叶正清心中一凛,知道这可能是上级官员的紧急命令或重要指示。
他立刻收敛起心中的喜悦,接过信函,仔细地阅读起来,越看脸色越发沉重起来。
信使在即将离去之际,不忘轻声提醒叶大人:“叶大人,上面那位曾特意嘱托过,此事若您不愿涉足,自有他人愿意接手,后果你也承担不起。”
叶正清神色恍惚,目光迷离地凝视着手中的信件。
信上那刺目的字迹,仿佛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沉重,让他感到心头一颤。
上面所述之事,竟是要求他将那些身染瘟疫的病人统统处理掉,甚至还要将那些瘟疫尤为严重的村落全部烧毁,以绝后患。
信使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便是告知他,若是不从,上面便会派出更强硬的人来执行这项任务,而他也将难逃罪责。
如此这般,岂不是弃所有的百姓不顾,况且如今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叶正清心中纠结,左思右想,终究是按捺不住,骑上那匹马匹,直奔姜衍的居所。
他言辞婉转,小心翼翼地提及此事,希望能从姜衍那里寻得一个既能保全百姓,又能遏制瘟疫蔓延的万全之策。
两人的对话,恰巧被一旁的姜念薇听得一清二楚。
她略一思索,便直言不讳地对叶大人说道:“叶大人,那几个村落确实应该烧掉。”
叶正清深深叹了口气:“姜小姐,你的那剂药方,真真切切地救了我女儿的性命,我对此感激不尽。然而,身为这方土地的父母官,我亦不能对众多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
姜念薇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叶大人,请容我细细道来,您需将那些染病的村民全部转移至一处村落,进行集中治疗。至于其他的村落,为了阻断瘟疫的进一步蔓延,恐怕不得不忍痛烧掉。不过,您已有了我的药方,只要依方施药,不出三月,病患便可全部痊愈。这一来,您也是按照了上头的命令办事,百姓也安然无恙,岂不是两全其美。”
叶正清仔细一想,猛地恍然大悟,他激动地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啊,姜小姐,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可是百姓这么多,如何让他们集中在一块儿?”
“来治病的百姓,每人赠送一袋米,还有瘟疫过后的善后工作必须做好,如此百姓才会愿意。”
叶正清咬咬牙,“便听姜小姐所言。”
他话音刚落,便欲屈膝下跪,“你不但救了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命,更是救了这方水土上的无数百姓。这份恩情,我叶正清此生难忘。”
“万万不可如此,小女只是有些浅见,哪里值得大人行此大礼。”
姜衍与姜念薇二人急忙将叶正清扶起,这一路上,他们见识了太多的贪婪官员,叶正清乃官场中的一股清流,令人心生敬意。
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父亲,他们都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位好官就此陨落,这样做也算是救了镇上的百姓。
再者,阻止了瘟疫的扩散,家人生病的风险也可以小一些。
姜念薇在空间兑换好药片之后,还是按照之前的样式包装好。
中药由镇上的中药铺子提供,姜念薇只是提供了那些不知名的药片。
叶正清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很快便调动手下,将几个村落中感染瘟疫的村民全部集中起来。
村民们听闻有免费治病的机会,还能领到一袋救命的大米,纷纷主动前来集结。
毕竟,在这瘟疫肆虐的艰难时刻,能有一顿饱饭,已是莫大的幸福。
叶正清派人手夜以继日地忙碌着,熬制药汤,分发到每一个需要的村民手中。
叶蓁蓁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也加入了分发药物的行列,姜念薇和姜澜煦也被允许参与熬制汤药。
姜念薇拿出了她特制的口罩,让每个分发药物的人带好特制的口罩,每次分发之后用蒸馏过高浓度酒精消毒,这样子便能降低感染的可能性。
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体枯槁的病患井然有序的吃下汤药和药片,再美滋滋的领走一袋大米。
叶正清依照姜念薇的计谋行事,他先是一丝不苟地布置好防护措施,确保万无一失。随后,他细致入微地巡查村落的每一个角落,寻找是否还有剩下的村民。
在确认村落中再无其他村民之后,他方才安心,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他趁着落日时分,风向向东的有利时机,下令焚烧了几个瘟疫十分严重的村落,这样大火便不会蔓延至南边的山脉,东面是河,亦不会造成的太大的危险。
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那些被瘟疫侵蚀的村落和家畜尸体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疾驰至此,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不远处,滚滚浓烟如同巨兽般冲天而起,吞噬着天际,映得周围一片灰蒙蒙的。
他紧握缰绳,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不甘,“难道,我还是未能及时赶到吗?”
就在这时,几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周围,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我们查探过了,那几个村落……已被火焰吞噬成灰,但里面空无一人,烧的只是空村子。”
煜王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抹疑惑,随后又恍然大悟:“这主意,莫非是出自叶正清之手?”
“这段时间以来,叶正清仅仅与姜衍有所交集,并无其他频繁的来往,如此看来,这法子多半是姜衍所想的计策。”
姜衍?那岂不是又和姜念薇搭上了关系,他对她似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明明只是个弃妇,可她的胆识与谋略,却远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那日的她弹琴的情景,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沉吟片刻,煜王沉声道:“你们继续暗中守护在姜衍一行人的身旁,确保他们的安全无虞。”
煜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继续道:“此外,你们还需密切关注她那位前夫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往来,无论大小,都需一一向我禀报,切记,不可有丝毫疏漏,对了,听闻姜家大郎的妻子刚刚产下一子,你们想个办法,给他们送一头产奶的母羊。”
这前几条指令,暗卫尚能理解一二,然而这最后一条指令却让人感觉匪夷所思起来。
产奶的母羊?王爷竟会关注起这等琐事?
但王爷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他们也不敢多问。
如墨般浓郁的长发,高高束起成马尾,随着强势的东风微微摆动,他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其他人,也不必再跟着我了,这段时间我自有其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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