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曾经所见的应该是我夫君的另外一位夫人,她因微恙缠身,未能亲至府上拜谒,实属憾事。”
如今也不好明说,那位冯氏已经被陆庸处理掉了,只能用委婉的说辞。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闻老夫人雅好丝竹之音,故而特地为老夫人寻来擅长琵琶的远亲,添几分悠然之乐,是以我斗胆投此拜帖,愿借此佳音,略表敬意,期盼今日,共赏此曲。”
胡母细细审视着她,见她一颦一笑间尽显温婉得体,举止投足皆比之前那位冯氏,多了沉稳与妥帖,言语更是绵密如织,字字珠玑,不留丝毫破绽,心中不禁暗自赞许,“为何原来从未见过你?”
景向雪不急不缓回道:“平日里我身体不适,多数时光皆是在城郊的静谧庄子里静养,近日才回府协助处理事务。”
两人缓缓步行至院落中,胡母顺势说道:“这几年来,多亏陆庸的尽心尽力,我这把老骨头才能坚持到现在,替老身谢谢你家老爷。”
景向雪闻言,面色谦和,躬身一礼,言语间满是恭敬:“老夫人言重了,能得老夫人青睐,实乃我等之幸,胡大人与我家老爷之间的情谊,岂是一个‘谢’字所能尽述?”
胡母嘴角勾起一抹温煦的笑容,抬手招了招,唤来了林州城中享誉盛名的乐师郭云。
“夜色正好,月色也佳,不妨先请这位乐中翘楚,先为我们奏曲,以添雅兴,如何?”
景向雪侧眸望向身旁的姜念薇,见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便提议道:“独赏丝竹之音,难免稍感单调,不如让我这位远亲小露一手,两人以曲会友,斗曲可好?”
胡母瞬间来了兴致,寻常乐曲难以激起心中的波澜,斗曲却十分热闹,考验两人的功力,技巧的碰撞。
胡母不由答道:“此等雅事,实为难得。”
随即她又咳嗽了好几声,只觉胸闷,旁边的丫鬟劝道:“老夫人,用些药吗?”
胡母摇了摇头,“不必扫兴,你们开始吧!”
郭云抱着古琴,瞥了一眼身侧带着面纱的女子。
身为林州乐界之翘楚,他自视甚高,怎可与这籍籍无名之辈斗曲,心中怨念,却又不敢得罪了胡老夫人,只能勉强坐下,轻蔑地看了姜念薇一眼。
今日,就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郭云以一种超脱尘世的姿态,轻抚古琴,弦音悠然,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淌,瞬间将周遭的喧嚣洗涤一空。
姜念薇在他弹了前奏之后才动手,若她没有听错,此乃名曲《春江花月夜》。
随着一声琵琶声响起,胡母顿时眼前一亮,注意力都被琵琶声吸引了过去。
姜念薇指尖轻拨,琵琶声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歌女情愫。
既有深藏的柔情,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无奈,旋律如细雨轻拂,又似幽谷回音,让人心生怜爱,又感世事沧桑。
两人的琴艺可谓伯仲之间,难分轩轾。
但不同的是,女子的琵琶声注入了更多的情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与之共鸣。
郭云的额间不由地冒出了冷汗,他已经用尽最快的速度抚琴,却只能勉强跟得上她琵琶声。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胡母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眼中满是赞赏:“多谢二位,让老身听到如此动人的乐曲。”
言罢,她转向景向雪,语气中满是感慨:“你所言诚非虚妄,这位远亲之琴技,确是超凡脱俗,较之于郭云,更添了几分触动心弦的凄婉之美,由此可见,琴音之妙,非止于技巧之精湛,更在于那份深情厚意的倾注,方能引人入胜,动人心魄。”
郭云闻言,轻轻一叹,心中五味杂陈,羞赧与不甘交织。
他向来以琴艺自傲,视自己为最佳。
却不料今日竟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所超越,那份自矜瞬间化为乌有。
“是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他低声言道,言语间难掩失落,随即便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去。
胡母轻叹一声,便招了招手让姜念薇过来,“你所弹之曲,意境深远,倒是像我这花甲之年的老妇。”
姜念薇心中暗自叹气,这几世加起来,确实也有好几十年了,不然她也弹不出这样的曲子。
胡母以温婉而慈爱的语调缓缓道:“你正值韶华,确有如此造诣,实属难得,老身心中甚是欢喜,不知老身该如何唤你?”
姜念薇躬身答道:“承蒙老夫人抬爱,可唤小女三娘。”
胡母眼角含笑,温婉而语:“三娘啊,老朽心中藏了个不情之请,望你莫要见怪,不知你能否赏脸,在这深宅大院中多住几日,与我这孤寡老婆子做个伴儿?”
姜念薇心中暗自欣喜,这正是她所求之不得的机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以谦和之态回应:
“老夫人言重了,能得老夫人青睐,念薇自当从命,愿在此陪伴老夫人,以解烦忧。”
若是可以留在胡母身边,通过望闻问切,便能得知,必能寻得对症之方,施以援手,解其病痛。
景向雪见两人计划已成,不由露出和煦的笑意。
留在胡府这些日子,姜念薇不仅会给胡母弹奏乐曲,亦在与她聊天过程中,查得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三日后,胡母竟突然开始咳血,面容苍白,却执意拒绝邀请大夫前来。
她扶起胡母的手腕,趁机探了探她的脉搏,才发觉这症状不似生病,倒是像中毒。
姜念薇心中一凛:“老夫人,三娘斗胆一问,您平日里除了恶心,腹痛,是否偶尔还会昏迷、抽搐?”
“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平日里她犯病总是躲着姜念薇,难道还是被这姑娘发现了异常。
“小女外祖父,曾遭毒手,遗恨而终,临终前的光景,与您此刻所历惊人相似,见此情状,不禁心生悲悯,难以自禁。”
她假意落泪,倒是让胡母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几分。
胡母闻言,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心中反复咀嚼这番话,“世间之人,谁不历病苦?然言及中毒,未免太过离奇。”
姜念薇拭去泪水:“小女尚且懂些医术,不知是哪位名医为老夫人诊断?”
“是林州城最出名的大夫,若他都束手无策,你这小姑娘又能有何法子,不过倒是多亏了你姨父每年送来的千年灵芝,老身才得以续命至今。”
千年灵芝是假,恐怕中毒才是真。
这一出下作手段,倒是和陆庸毒杀外祖父和外祖母何其相似。
姜念薇眸光微动:“老夫人,不如多请几个大夫前来查看,想必会有不同的诊断。”
胡母则是摆摆手,拒绝道:“孩子,你的心意老身心领了,可自个儿的身体状况,我比谁都清楚。”
姜念薇劝慰:“听闻您的孙儿刚刚娶妻,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想必您的曾孙就要出生,定可以四世同堂。”
这番话倒是让胡母心中意动:“你这丫头,不仅琴技出众,还擅长观察人心,罢了,便让小红去外面请几位医术高明大夫来府上。”
“老夫人,不用劳烦小红,我亲自走一趟!”
她心中暗自思量,胡母中毒,那她身边的丫鬟便都有所怀疑,并不值得信任,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胡母没有怀疑:“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记得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姜念薇出了府,便让宇文隆多加注意胡母的状况,“切记,千万不要让人有机会迫害她。”
宇文隆异常慎重,“姜姑娘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姜念薇以胡府之名,诚邀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名医莅临府中,为胡母问诊。
姜念薇以胡府的名义请了几位名医起来问诊,几人轮流给胡母把脉,又私下商讨了一番。
姜念薇以胡府之名,诚邀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名医莅临府中,为胡母贵体细细问诊。
一番细致把脉后,众医退至一旁,低声密语,交换着各自的心得与疑虑。
片刻后,一位年岁较长、经验丰富的大夫缓缓开口:“姑娘,我等方才合力为老夫人诊脉,所感脉象异于常态,不像是痨病,倒是颇似中了砒霜之毒。”
在床边站着的小红面容骤然紧绷,慌张的说道:“你们这些庸医,老夫人怎么可中砒霜毒,莫非是尔等医术未精,仅凭臆断,便妄下结论,推诿责任!”
姜念薇已然明了:“小红姑娘,你这番言论,岂不是也在推诿责任?平日里老夫人最亲近的丫鬟可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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