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样东西,苏辛夷几乎都快给盘出浆了,便这些日子以来,却毫无收获。
但那次波浪鼓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却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按说波浪鼓里面是空的,当摇起来的时候两边小锤儿发出的“镗镗啷”的脆响,即使掉到地上,它发出的声音也应该是空的。
但那天这只破破的波浪鼓掉到地上时,声音发闷,就像——
就像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这鼓两边的小锤子早就没了,所以她一直也没注意,现在想想,她还真是忽略了。
这原主的旧物,她倒是没什么感情,三五下除二,直接拿着剪刀便将鼓面沿着边沿剪开,当掀开鼓面的瞬间,一只小小的东西啪嗒一声从里面掉了出来。
苏辛夷低头一看,愣了!
一把锈迹斑斑,再普通不过的钥匙静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
她蹲下来,捡起钥匙,上下左右看了几遍,然后还用剪子在上面刮了几下,看看里面是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结果,掉下来的铁绣差点把她呛死。
这就是一块纯纯的铁,纯得不能再纯,而且这钥匙一般大户人家根本不用,就算是用也顶多就是用来挂在柴房上的。
原主家原来好歹也是出身贵族,怎么会有这种钥匙呢?
难道原主家的柴房里有什么大秘密吗?
可就算是有秘密,当初被抄家的时候的也早就被抄了吧,连根毛都不会留下。
苏辛夷把钥匙放在桌上发呆,原主父母留下的这点东西她是找到线索了。
可随着线索而来的却是更加扑朔迷离的疑点。
她盯着钥匙看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先不想了,直接将钥匙收起来。
然后看了眼被她剪开的波浪鼓,有些愁了。
老太君一直盯着她这几样东西,如果让她发现波洋奴鼓被剪来,她恐难交代,还得弄回去,等明天出门找个手艺人再粘回去吧。
*
元绣坊近日终于有了一点起色,杨氏对卫浅溪果真是越来越信任。
卫浅溪说要苏辛夷陪着她出去走走,二话未说,便同意了。
两人先是做做样子地在庙会附近逛了逛了,然后便打发了车夫,说到时自己回去。
之后便直奔卫府。
苏辛夷本来是想找个手艺人将鼓粘好,但想想也不着急,回来的时候再粘也来得及。
两人到卫府的时候,还没到中午,许久没来,苏辛夷盯着大门有点感慨。
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抱了两盆牡丹花代卫浅溪探望受伤的卫无渊。
那时她是真的怵他,一点都不想来,但又不得不卖卫浅溪这个人情,只好硬着头皮来。
还有一次他为救她被猪拱伤了,她在被禁足的情况下大半夜跑来看他。
当时她在想什么?
她好像给自己找了个看望救命恩人的名头涨了自己的色胆。
想想不由有些唏嘘,现在回想起她刚穿来时他看她的眼神,她还全身发毛呢。
她这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谁的豆腐都敢吃呢?
还啃了那么多回。
她跟着卫浅溪进大门,一路低头回想自己做过的事。
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古代人来看,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大色魔。
本来印象就不好了,好不容易刷点好感,现在估计也所剩不多了吧。
她一路愁绪满心,走在前面的卫浅溪突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她不由也跟着停下脚步,抬头。
同样的,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又不是那个院子。
卫府不像端靖侯府那么大,更没有那么多池塘花园,亭台楼阁。
以前苏辛夷来卫府的时候,总感觉这里有些冷清,一如卫无渊其人。
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也不觉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样挺好,干净,清静。
但现在,原本连菜都没种过的花园,居然种下了不少腊梅,此时开得正艳,映着前日下的雪,那景色带着几分诗画之意,让苏辛夷莫名地想要抓起画笔。
而在一片白雪红梅当中,竟还架了一只秋千,虽然那秋千不像别家架得那么花里胡哨,但总感觉有一种傲立梅中的孤洁感,竟是让这幅“画”更有些意境了。
苏辛夷茫然地看卫浅溪:“浅溪姐,咱是不是走错门儿了?”
卫浅溪也懵懵地点头:“可能……”
她当然清楚哥哥最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以前在广陵的老家,院中的秋千还是她坚持要架上的呢。
就在两人想要退回大门口看看是不是走错门时,廊下走出来一人,冷硬的语调中带着柔意与高兴:“你来啦?”
齐岳严走出廊下,踏着雪,朝着她们走过来。
但他的眼中,只有卫浅溪,甚至连那句“你来啦”也只是对卫浅溪说的。
在他眼里,苏辛夷是透明的。
男主眼里本来就应该只有女主,苏辛夷满意地退到一边,然后自己朝着廊下走去。
这外面还真挺冷的。
刚走到廊下,一只汤婆子便递到了她面前。
一抬头,便看到周子规那张有点欠扁的笑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小姐近日可好?”
他似乎又恢复了最开始时拿她开玩笑的时候。
苏辛夷虽然一点都不讨厌他,但周夫人那固执的性格,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让她还是决定与周子规保持一些距离,免得又被她以为自己在勾引她儿子。
“周公子慎言。”
周子规一愣,眼中闪过落寞:“我以为我们已算是朋友。”
他将汤婆子塞给她,唇角的笑也未消散,只是有些说不出的哀凉:“苏小姐,我正式就上次我母亲对你的无礼道歉。”
说着,他双掌上下交叠,平举于胸前,朝着苏辛夷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苏辛夷吓了一跳,这种礼是他们文人间的礼仪,除了师长要跪外,这就是最大的礼仪,一般是要向比自己学问高,或者资格深的讨教或致歉所行的礼。
周子规突然向她行这么大的礼,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是,你用不着……”
“不,在我眼里,苏小姐不止是友人,更是让我佩服的友人,你受得这一礼。”
他笑得随意,却又认真无比:“至少,你说的那些话,我很早就想对母亲,可却从来没有勇气开口。”
他郑重让苏辛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家子气了。
他是他,他娘是他娘。
她这么一避嫌,好像真的原本对他存了什么心思一般。
想开的瞬间,她笑容也自在了许多,伸手扶住他的手腕:“啧,都是朋友了,那你还来这些虚的干嘛?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应该带着礼物回来给我啊。”
周子规笑开。
可苏辛夷的手刚落在他的手腕上,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跟着,就在她对面不远,周子规身后,出现了一张幽怨凄楚,仿佛天生带着苦味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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