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回顾往昔,无一字不是在点醒宋昭,他怀念从前他们之间纯粹的夫妻之情。
宋昭却是不明李昌所言背后用意,以为可以凭着李昌念旧,再提一次宋驰接受燕州军的事。
没想到她还没说完,李昌摔了碗,吓得服侍用膳的宫女和内侍跪了一地。
宋昭先是一愣,李昌从未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的火。
“皇后连一顿安生饭都不让朕吃?”李昌摔下筷子,起身往外走。
宋昭扶着关尚宫的手起身,追上去李昌,“圣上,臣妾一心想为圣上解忧,或许心切想错法子……”
“皇后的心思真都在为朕吗?”李昌转身发问。
宋昭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
关尚宫连忙挥手屏退周围宫女内侍,自个也退到半丈之外。
月光明亮,映见李昌冻得发红的面庞和耳朵,宋昭生些许心疼,李昌与她截然不同,他怕冷。
“圣上忘记披风了,先回殿吧。”宋昭道。
李昌没有听宋昭的话,再不继续含糊,直言道:“朕还期盼能与皇后如从前,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圣上何意?”
“宋骋如何入仕不到四年官至兵部侍郎?宋驰何以统领朕的近卫军?其余宋家多少子弟入朝为官?皇后次次以朕好的名义,朕就不曾怀疑过?”李昌最讨厌是宋昭当他好糊弄。
宋昭意识到李昌对她的发难,并非一时兴起,只怕是冰冻已久,她深吸一口气,凉意直达肺腑,“臣妾幼年就在宫中,哪里认识旁的人,只族中两位弟弟,人品贵重,值得相信,是以圣上用人之际,臣妾才几次举荐宋骋与宋驰,不曾想叫圣上误解臣妾居心。”
李昌瞧着宋昭逼真的演技,目光比夜雪更寒凉,“燕王被困,朝臣反对也就罢了,如今朝臣尽数谏言支援燕王,皇后仍挑唆朕与朝臣关系,让朕觉得唯有皇后和宋家可以依靠,是为何?为宋驰接手燕州军!”
宋昭满眼惊愕,李昌没想就此作罢,继续道:“倒叫朕想起从前,皇后说比起朕,父皇更看重燕王,朕以为宫中为有皇后和太后能相信,还有朕去岭南之时,皇后道燕王为夺皇位想要朕死在战场,朕日夜忧惧,以为唯有皇后相随,如今看来都错了……”
“当时情形,圣上所想难道与臣妾不同?臣妾如何错了?”宋昭觉得可笑,明明她陪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却成了她的算计。
“父皇遗诏传位于朕,燕王送朕去岭南战场,是为岭南王和世家臣服,为战功!”李昌道,拿到遗诏的那一刻,他回想种种,父皇器重李域,却只教导他为帝王之道,岭南战场几乎时刻有高手在他身边,后来李域权势虽大,却从未危及皇位,反而为他肃清了朝堂。
宋昭方明白,李昌声声控诉,皆因拿到了遗诏,所以她已无用。
“圣上怪臣妾误导,倒叫臣妾好生委屈,”宋昭直面李昌的目光道,“圣上可回忆清楚了,是臣妾让圣上以为自个孤立无援,还是圣上本就犹疑诸多,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哪怕是生母谢氏!这句话宋昭没说出口,她还不想为宋家招致杀生之祸,她知道李昌疑心她了,她再无法与李昌相互利用,已然放弃修补破裂的关系,往后她所能依靠唯有自己与腹中孩儿。
“皇后以为,先前父皇独宠母后皆因他们相识与微末之时?”李昌声调归于平静,“并非如此,还因母后从未有过私心,可皇后呢?”
李昌走时,宋昭感受到了冷意,像是周遭风雪突然袭来,她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关尚宫及时扶住宋昭,劝进屋内,碳火旺盛,暖得宋昭打了个哆嗦,嘴唇颤动,眸中冰霜融化,簌簌落下泪水。
“皇后娘娘是奴婢见过最有主意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娘娘莫哭坏了身子,还怀有皇子呢。”关尚宫劝道。
深夜,关尚宫特意召集宫女内侍,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便是杖死且不说,还祸及家人的罪。
所有谋算都尽废,宋昭只允自个落魄了一夜,她仍旧是皇后,执掌凤印一日,就一日不可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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