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乂回来时,原本一院子眯眼假寐的狼犬,登时一溜烟站好,冲他摇了摇尾巴。
他一不留神,秦岚就离开军营回家里来了,在听说她牵走了所有狼犬时,倒不是很担心。有狼犬在,总不能让她吃了亏。
秦乂进门时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着人去清理了梅园那些尸首。
死一些赫堇骋的宫人,对于侯府来说毫不可惜。
况且还是他们自己作死,竟抡了棍子去打秦岚的狼犬。秦岚带了狼犬的伙伴回来咬死他们也活该。
秦乂进宴春苑时,抬眼便看见那狼犬躺在树荫下,秦岚蹲在它身边,一边顺着它的毛,一边给它嘴里灌药。
只是她一个人灌起来有些困难,药汁老是从狼犬的牙齿缝隙里淌出来。
秦乂在她身边无言蹲下,伸手摸了摸狼犬的头,随后托起它的头部,把它的嘴掰开,让秦岚顺利地一勺勺往它嘴里灌。
秦岚红着眼眶,眼泪一滴滴往下掉,落进了手里的药碗里。
秦乂空出手指来,拭掉她脸上的泪痕,低沉道:“没事,这家伙顽强,能捱得过去。”
这是秦乂送给她的第一样礼物,她记得当初秦乂把它带进自个院里的时候,是那样的高大威猛。
她一直有细心照料着,养出这样一身油光蓬松的毛发,虽然有时候还是很凶,可是极为护主,就连对扶渠、颜护卫也很好。
如今她不过是出去了一趟,转眼间回来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秦岚怎么能不心疼。
秦岚坚持把药喂完,才靠在秦乂的肩上,抚摸着狼犬,含着泪冷静道:“要是它撑不过去,我就让他们全给它陪葬。”
秦乂曾经说得对,有的人就是连这狗都不如。
秦乂道:“你若是想,现在就可以去拿命。”
秦岚道:“今天死够了。剩下留着慢慢死。”
今日对狼犬动手的全都被咬死,柳茵也惊吓过度,听说柳茵肚子里的孩子确诊不保,秦岚也就放心了。
这件事本来可以就此作罢,可偏偏就有人不服气,还敢跑到秦岚面前来找晦气。
刘氏听说柳茵因为受惊小产,哪里还顾得上养伤,硬是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病色地跑到秦岚这里来,说是要找她算账。
刘氏情绪十分激动,几乎有些疯疯癫癫,大老远还没走进宴春苑,便听得她在破口大骂。
“贱人!害死我的外孙,不得好死!等皇上来了,统统把你们砍头!下地狱!”
她被护卫拦在了宴春苑外。
刘氏一边挣扎一边尖声大骂:“呸,你们这帮不长眼的狗奴才!放我进去,今日我非要给我外孙报仇不可!这个蛇蝎毒女,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秦岚蹲在树下没动,却对院外下令道:“不要拦她,让她进来。”
护卫遂不再阻拦。
刘氏急忙拔腿就冲进了宴春苑里。
可当她看见这一条条狼犬正幽幽地盯着她时,她便像是被下咒了一般,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怕只怕她一挪动脚步,就会两腿发软。
之前嘴里骂着的不堪入耳的话语,也都被她咽了回去。
秦岚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站起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刘氏,道:“不是要来报仇吗,怎么不过来了?”
刘氏咽了一口唾沫,道:“你、你害死我外孙,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秦岚道:“大夫不是说柳茵是受了惊吓而流产的么,怎么是我害死的?”
刘氏又怒又怕:“是你……是你弄了这些东西去梅园,当着她的面儿咬死了人!”
秦岚问道:“那我为什么要弄这些东西去梅园?”
还不是因为柳茵先把扶渠和狼犬弄去了梅园,不仅欺负了扶渠,还着人用棍子把她的狼犬打成了这样!如若不是这样,她不会带别的狼犬回来,也不会当着柳茵的面大开杀戒。
刘氏道:“总之你放狗咬人就是不对!我柳茵就是被你害的!”
秦岚面无表情,问:“那你还要报仇吗?怎么还不过来?”
刘氏嘴上说得厉害,可到底不敢往前再迈一步。
秦岚却是抬脚朝她走来,道:“既然你不过来,便只好由我过去了。我会让你知道知道,柳茵究竟为什么流产的。”
刘氏惊惶地往后退,“你……你还想干什么!”
秦岚嘴角隐隐一抹冷笑,道:“当然是要带你去看看我的好妹妹。”她揪着刘氏往外走时,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扶渠,在院里好好歇着,顺便看着狼犬。颜护卫,去把梁大夫请到府上来。”
这梁大夫虽然没有楼千吟那么有声名和威望,可他的医术在徽州也很受人敬仰。
平日里给柳茵例诊的大夫要么是她从宫里带来的,要么则是一般的客请大夫。
徽州城里想请梁大夫治病的人比较多,好在秦岚早就替柳茵预定了一个诊号。
刘氏踉踉跄跄地跟着秦岚到了柳茵院里。
院里侍奉的宫人见状,无人敢拦她。梅园的一幕触目惊心,他们对秦岚这位嫡三小姐彻底惧怕了起来,就是柳茵命令他们对秦岚发难,约摸现在也没那个胆儿了。
柳茵这边的大夫刚来过,此刻柳茵已经服下了汤药,正躺在床上休息。她因失血过多,面无人色,连嘴唇都是惨白的。
见得秦岚过来,她脸上的表情又痛又恨。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又没有力气。
秦岚见状轻声道:“你知道吗,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便不由得想起我娘小产那日,也是像你这般。”
柳茵心思几转,如今怎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她苦心安排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她娘报仇!
柳茵从头至今,竟然毫无察觉。她还扬眉吐气地回到徽州来,她还趾高气昂地在秦岚面前显摆!
秦岚心里早就在盘算着,何时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思及此,柳茵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头,她眼眶猩红地瞪着秦岚,咬牙切齿道:“你谋害皇嗣是大罪,皇上可以治你们威远侯一家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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