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奴家讲讲,你这大戏演的是什么。”
“唉...我靠。”韩清心里心里一个劲的抱怨,这小娘子似乎对影剧院的很多东西都好奇,可是这样说下去,话题就扯的越来越远了,说到天亮估计都说不完,没准还能牵引出用大戏把王钦若拉下马的事,更是能扯到出使辽国的惊天大逃亡,一件事就能扯到另一件事上。
他正要想着怎么把这《男儿当自强》用三言两语讲完,就听见行首那边传来一阵小鼓声,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娘子走出来对外面所有人宣布道:“潘仙子的嘌唱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诸位静下来,仔细听一听这次的嘌唱和以往有何不同。”
那小娘子说完,一袭白衣的潘懿握着大阮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蹲身施了礼,然后坐在一个墩儿上弹走起了大阮,旁边敲小鼓的人伴奏落下,她就拨弄起大阮的琴弦唱了起来。
嘌唱指一种音调曲折柔曼的唱法,曲调柔美,而且在嘌唱的过程中讲究“叫声”,这种叫声很有讲究,能够在唱词中把握住音节的格律,也就是说能在裉节上来这么一嗓子,很是凸显这种流行小曲的韵律。
韩清听出来潘懿唱的是柳永的词,先是唱的《鹧鸪天》:
“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
因惊路远人还远,纵得心同寝未同。
情脉脉,意忡忡,碧云归去认无踪。
只应曾向前生里,爱把鸳鸯两处笼。”
一曲唱罢之后,大阮琴声落下,小鼓却还是继续敲着,潘懿换了一个坐姿,继续唱了起来。这次的唱词仍旧是柳永的,名叫《临江仙》:
“梦觉小庭院,冷风淅淅,疏雨潇潇。
绮窗外,秋声败叶狂飘。
心摇,奈寒漏永,孤帏悄,泪烛空烧。
无端处,是绣衾鸳枕,闲过清宵。
萧条,牵情系恨,争向年少偏饶。
觉新来、憔悴旧日风标。
魂消。念欢娱事,烟波阻、后约方遥。
还经岁,问怎生禁得,如许无聊。”
韩清听罢心里倒是感叹,柳永现在只是小小的出名,但是他的词已经开始在大江南北传唱起来。这些词都是写的和虫娘之间的感情,他把自己的失意与虫娘的情感都注入到词里了。
等到这一曲终了之后,一片叫好之声。韩清或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也或许脑子抽抽了,居然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这一声凄厉的哨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敲鼓的停止了鼓声,旁边吹笛伴奏的小娘子也放下手中笛子,大家都是用怪异的眼光望过来,弄得他有些讪讪的。
“这位兄台,可是对潘仙子的嘌唱不满意吗?”旁边一个文士站起来问道。
“哪里哪里,是极为的满意,唱的极为动听,潘仙子歌喉所唱犹如天籁之音。”
“那你发出那种怪声是为哪般?”
“我看到众人都为潘仙子欢呼,所以发出哨声也是为了助兴。”他无奈的站起身对着潘懿拱手说道:“如果潘仙子觉得被冒犯了,还请原谅则个。”
本来不想在这酒楼引起注意,哪知道就因为吹个口哨吸引了众人目光。他妈的!他心里骂着自己犯贱。
潘懿笑了笑说道:“韩...方衙内莫要多虑,助兴而已。”
“你们认识?”那文士听到潘懿这样称呼,就不住的打量韩清问道:“这位衙内面生的很,不知...”
“这位方衙内是我一好友,诗词歌赋极为的出众。”慕容书卉一脸的坏笑说道。
我靠!这妮子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坑里推!他扭过头冲着她龇了龇牙,慕容书卉则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哦?”那文士听罢就离开自己座位走上前两步说道:“不知这位方衙内高姓大名?”
“姓方名舟,没有子!”
他其实只是报出自己的假名字即可,但是后面来个“没有子”,让这文士有些凌乱。难道这三个字是眼前这个叫做方舟的表字?但是这表字听着像是道家的道号?况且还这么怪异。
不光这文士凌乱,旁边的慕容书卉和李翠也是有些瞠目结舌。
“我乃京兆府王铎员外郎家的西席,姓张名其古。”文士也不去想那么多,一心想着让这方舟出来露露脸,施了一礼说道:“既然方衙内诗词歌赋精妙,就着此情此景,可有诗词表现一番?”
韩清只以为是这文士要在潘懿跟前卖好,其实他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被酒楼里所有的文人才子所嫉妒。
嫉妒的原因其一是他居然和慕容帅守的爱女坐在同一桌,这慕容书卉在京兆府也是名气很响亮,对古书古诗词很有一番造诣,所以引得很多男子追求。大宋在放榜时候有“榜下捉婿”的奇观,就是因为家中有掌上明珠的长者要为自己的爱女谋一个好郎君,将来或许能登堂拜相。那么有一定家财和地位的女子,同样也是男子追求的对象,谁不爱钱爱权啊?
嫉妒的第二原因是潘懿出场的时候,眼光就一直追随着韩清看,而且嘌唱的时候似乎一直冲着韩清,这让一帮雄性激素的家伙嫉妒之余也都纳闷,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一个家伙。
嫉妒的第三原因说出来更是好笑,因为韩清用的是折扇。宋人在夏天时候都喜好手里拿着一柄扇子,一是搧风纳凉,二是显得文人雅气。但是团扇拿着确实是不方便,而且不好折叠不好存放。韩清手里拿着的折扇说展开就展开,说合上就合上,放在手里可以挥舞指点,好不潇洒!这让一帮家伙极为的妒忌。相比起团扇来,这折扇就能更显出一些文人的雅气。
折扇是明朝时期从日本传过来的,韩清在东京城让人制了一批,让黎巧儿在铺子里售卖,想不到居然能够卖的极为火爆。折扇虽然在东京城流行,可还没传入到京兆府,偶尔能看到某个达官显贵去了趟京师,带回来一把两把,都是把这折扇好生的爱惜。
现在韩清能够和慕容书卉如此亲近,又能得到潘懿仙子的青睐,还能摇着这么拉风的折扇,岂能不招人恨?
“诗词?”韩清听了很是不耐烦,他摆了摆手说道:“不会。”
“不会?”张其古鄙夷的看了看他,然后又冲着慕容书卉说道:“慕容小娘子,你的这位朋友刚才说了,不会诗词。”
真他妈的烦!韩清很是厌恶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家伙,老子就他妈来找慕容书卉打听个事,谁有功夫和你们在这里舞文弄墨闲扯淡。他忽的站起来冲着张其古说道:“没错,你听清楚,方舟没有子,乃是欺世盗名,四处诈骗之徒,诗词一概不通!赶紧的,哪凉快就去哪待着去!”
他的这一番话,引得酒楼里其他男女一片哗然,哪有人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自己的?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李翠暗地里看了看慕容书卉,然后又瞧了瞧韩清,她搞不清这韩清今天是抽哪股子疯,上次接风吃酒还是谈吐很得体,这次怎么换了个风格。
“你...”张其古被韩清猛的这么站立跟前,惊了一下,他有些瞠目结舌的看了看韩清,然后不解的看着慕容书卉,又看看旁边的李翠。
“我的这位朋友今天早晨让驴踢了头!”慕容书卉看到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她站起施了一礼道:“所以偶尔说些胡话,诸位莫要见怪。”说完之后悄悄狠狠地瞪了韩清一眼。
张其古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就回到了自己座位。
“韩清,奴家让你来这里是来给撑门面,是来给潘行首助兴的,可不是让你来捣乱的。”慕容书卉看到众人目光不再往这边注视,就坐下来低声沉着脸说道:“你这样哗众取宠,这是专门来丢脸的吗?”
“我是随你来这里听故事的,不是和那些文人打嘴仗的。”他两手一摊叫屈道:“助兴的方式有多种多样,不就打个呼哨而已吗。”
“那人家让你作诗词,你为何不肯?”
“姑奶奶!诗词岂是说作就作出来的?”
“你虽然不能马上作出,但是怎么回答的?有那么说自己的吗?”
“说就说呗,反正他们认为方舟是个欺世盗名的诈骗之徒,我又不是方舟,这狗屎名字用完一次就拉倒。”
慕容书卉皱了皱眉,然后冲他翻个白眼说道:“奴家不管,你莫要再拂了我的面子,否则我慕容家族的任何事都不告诉你。”
这时候,酒楼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那张其古看到外面下雨,就起身说道:“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此情此景,既然没有好的诗词助兴,那我就应景出一对联,不知道谁能对的出?”
酒楼里其他人都纷纷叫嚷应对,让张其古赶紧出上联。
张其古笑了一下,往潘懿跟前走了两步,讨好的笑笑,然后回过头对着众人说道:“我这上联是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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