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的裴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在医生往她肚子上涂耦合剂的时候,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是觉得痒痒。
很快,在医生的操作下面前的仪器里就出现了宫腔内部的画面。
席砚琛站起来去看。
看见那黑乎乎的画面里,有了一个乍一看像小海马,但细细一看,就是小人儿的图像。
他突然屏住了呼吸,瞳仁在放大的瞬间,眼眶也红了一圈。
因为它还在动。
言语有时候很有力量,但在某些时刻, 远远不如视觉来的更震撼。
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这恐怕是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裴月肚子里存在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
这时,医生温声道,“最近孩子长得很不错呢,要继续吃好喝好,让自己开心,听见了吗?”
裴月与医生也熟了,笑着道,“最近吃的太好啦,一点都不重样,搞得我现在感觉啥都不好吃了,都想吃泡面了。”
医生也笑,“想吃那些啊,等你的胎彻底稳定,五个月以后再吃。”
“一口也不能吃吗?”裴月不太想放弃。
“你真的能保证自己只吃一口吗?”
说起吃的,裴月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姐,我看人电视剧里演,怀孕了都会吐的,就是害喜,我怎么没吐呢?”
“如果要吐的话,你也快开始了。”说到这里,医生一顿,马上呸呸呸,“你以为吐是什么好事吗,有的孕妇害喜害的厉害,什么都吃不到嘴里,也得来住院!”
裴月吐了吐舌头。
而这个时候。
这层楼廊上,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寂静的长廊内,出现了一道挺拔的俊影。
男人一张俊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颀长精瘦的身材上穿着棕色高领毛衣,黑色的西装裤,及一尘不染的纯手工定制皮鞋。
左手臂上捞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呢子风衣,整个人看起来矜贵而温雅。
随着他的脚步,他的目光也锁定了休息室的门。
而此时,独自在休息室里容婳,低头看着一张单子。
单子很皱,一目了然,就是她揉成过一团。
单子最上面是她的信息。
姓名:容婳;性别:女;年龄:25岁;
而单子最下面的内容则是,超声提示:宫内早孕,孕约6周+4天;双侧附件区未见异常,建议11-13周+6天行胎儿NT检查。
她那双恬淡温柔的目光,在盯着这张单子看了片刻后,唇越抿越紧。
就在她失神时,门被推开的动静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迅速把单子揉成团,慌张的塞在了卫衣前的兜里,然后回过了头,同时,贺凌舟进来了。
在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容婳的表情明显略过了一抹震愕。
贺凌舟的神色也怔了怔。
旋即,容婳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她被桌面遮挡,放在腿上的手,却抓住了裤子。
而贺凌舟弯起了笑意,“容婳。”
下一秒,容婳的眸子打起颤来,她悄悄吞咽了一下,又迟钝了片刻,才开了口:“贺先生?”
但是她的声音太低落了,近乎失声。
而她对记忆又做了清除的贺凌舟叫上自己名字的事情也不觉得稀奇。
上次她离开的时候,有去看过他,虽然当时他什么话都没与她说,但想来随后裴月把她的名字告诉了他。
贺凌舟走了进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表情从容,语调温柔,任谁看,不说一句谦谦君子呢。
容婳的手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才弯起了一抹好看的笑,“我也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贺先生。”
贺凌舟走到了她对面,把大衣往椅子靠背上一放,然后坐下,“我妹妹做孕检,我过来看看,我以为她在这里的。”
容婳漂亮的眼睛里,有暗暗的光芒闪烁。
她注意到,这次失忆的他,叫裴月是妹妹,不是月月了。
而且,这好像也是第一次,贺凌舟在她面前,如此绅士的说话。
她的心突然跳的厉害,鼻头也酸的离谱。
她喜欢他,绝对不是自虐。
他这副模样,怎能叫人不爱呢。
“裴月她刚离开不久,现在应该正在做,您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她同他解释了一句。
贺凌舟颇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然后又笑,“既然这样,就不去了,别打扰到医生。”
此话落定,容婳的手心突然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的意思是,不走了吗?
就要在这里等裴月?
然后,她要和就这样独处吗?
伤害真的是一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情啊。
她脑海里能轻而易举的想起自己曾经在很多个夜里,窝在他身边,枕着他的手臂,与他说着半真半假的真心。
可如今,她却连怎么与他独处都不知道了。
哪怕他已经忘记了那些事,他与她的重逢,已经如同陌生人。
然后她就没再说话,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又喝了一口。
但水到了嘴里还没咽下去时,她又被迫的看向了贺凌舟。
只因她察觉到他在看她。
当视线再一次对上后,贺凌舟又笑道,“容姑娘之前不在宁都吧?”
容婳点了点头。
“我说呢。”贺凌舟与她主动搭起了话,“上次我住院,你还陪我妹去医院看过我,想来你和月月关系很好,但这些时间,除了她闺蜜,也没见她别的朋友来找过她。”
容婳刚准备回应,贺凌舟又说,“容姑娘最近在宁都吗?”
这时,容婳浅浅呼了口气,把眸子垂下了,“在的。”
“我听说,容姑娘是滨州人,你来宁都,是出差?”
他的语气依旧很温柔,可容婳只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他还是他,很容易掌握话语的主导权。
她道,“也不是,来找朋友的。”
贺凌舟又轻轻笑了两声,“容姑娘这话,可不能让月月听见啊。”
容婳抬眸,“嗯?”
贺凌舟解释,“我记忆力不好,忘性很大,能记得容婳姑娘,是因为月月老在我和席砚琛面前念叨你,她最近在家里保胎,无聊的不行,很渴望朋友来找她玩。”
“如果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朋友来到宁都没有找她,找了别的朋友,她嘴上就是不说,心里估计……要吃醋。”
容婳愣愣的看着他的笑脸。
对她笑的,她喜欢的脸。
心脏跳得快要招架不住了,鼻头酸的发疼,可她却被他感染的也露出了笑,“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之后去找月月。”
谁料,贺凌舟以一种很急切的笑意,问:“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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