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撒着娇让江某顺毛
染素汐到达倒影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屏风旁的丫鬟。
她的衣衫和发髻都有些乱，红着鼻子，抽抽嗒嗒的。
染素汐蹙着眉，迅速在那丫鬟的身上扫了一圈。
见其容色平平，心里的郁气没来由地散了大半。
心道，此等颜色二爷定是看不上眼的。
江聿谨瞧见了站在门外“偷看”的倩影，清润的眸色微歇，道：“你要何去何留，无须问我。”
他的话音才落，抽抽搭搭的丫鬟就如饿虎扑食般，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染素汐的腿。
染素汐一个踉跄，脚趾用力扣住地面，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门框，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谁知，那丫鬟不求情也不辩驳，就死死箍着她的脚丫子，继续抽抽嗒嗒地哭。
染素汐默默地打量她良久，眼见着她的眼泪鼻涕都蹭到了自己的鞋面，才压着唇角，询问地看向江聿谨的方向。
江聿谨端坐在琴案后，发髻规整，衣衫整洁。
骨肉匀称的手按在琴弦上，他垂着眼眸，凝视着琴弦，又像是在研究右手上缠绕的纱布。
染素汐有些无语。
这两人还真是奇怪，全都不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来处理事情的才是局内人。
染素汐犹豫了下，弯身去扶脚边丫鬟，柔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谁料，手还没碰到丫鬟的肩膀，就被她给推了开。
丫鬟拨开她后，换了个姿势，继续抽抽嗒嗒地哭。
染素汐：“……”
“铮——”
忽然，琴的铮鸣响起。紧接着，一幅“人生一世、风火云龙”的画面流淌而出……
染素汐听着琴声，眉毛渐渐下沉。
好一个琴音袅袅，一世一双。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双腿，冷声问那丫鬟：“你哭，是因为偷鸡不成反被抓，还是因为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丫鬟张了张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捂着胸口，拼命挤着眼泪。
染素汐看她模样，狐疑地挑着眼问：“……你不会说话？”
丫鬟狠狠地点头。
原来不是不愿意辩解，而是口不能言。
染素汐说：“那我说，你听着。”
丫鬟点头，跪好身子。
“大宅虽好，却少不了明争暗斗。许多家世一般，容貌一般，或者手段一般的，不是还处在韶华就被冷落，守了活寡，就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这些，你不怕吗？”
丫鬟点头如倒豆。
“咱们二爷这等人物，就算是寻常家的小姐都配不上分毫。你一个奴婢出身，无权无势无背景，又真能攀附得起吗？”
丫鬟摇头。
“你可曾想过，你的出身，就算是怀了侯府的子嗣，也未必可能生得下来。
若是将来二爷有了正室的娘子，单凭着你是第一个侍奉二爷的人，就会成为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以为是飞上枝头了，或许连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都过不得。”
丫鬟青白着脸，抖如筛糠。
“我看你也不是真的要走到这个地步……”
染素汐躬下身子将她扶起，柔声道：“这样吧……让二爷给你找个上进的书生，若是你愿意，便是喜结良缘，稳坐正室之位。若是不愿意，也可脱离奴籍，和高门大族里的尔虞我诈。如何？”
丫鬟闻言，瞄了眼琴后的身影，感恩戴德地开始叩首。
“哐！哐！哐！”好像那不是她的脑袋，而是一颗西瓜。
染素汐被这丫鬟额头撞地的声音给惊到了，忙叫奴才先带她下去，找个郎中看看脑袋。
若真是磕傻了，穷书生都省了……
一时间，倒影楼安静下来。
除了楼内的两名主子，还有楼外面，今日先后去芙蓉榭和寿康园传话的那个小厮。
染素汐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眼含嗔怒地看了眼江聿谨，准备告退。
琴音戛然而止。
江聿谨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姑娘果然很会处理这些事情。”
染素汐脚步顿住。
什么叫做这些事情？
“二爷之前说自个儿需要人来疏解火气，小女还当您是在开玩笑呢。”
江聿谨闻言，问：“现在信了？”
染素汐心里一沉。
……二爷这是承认了自己找人来疏解火气？！？
脱口道：“信了。只是小女没想到，二爷的眼光如此一般。”
淡色的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温润的嗓音也裹着笑意：“是迫不得已。”
“您轻轻一跃就能飞上屋顶，怎么会奈何不了一个丫鬟？”
她在心里嘟囔：果然男人都一样。明明是自己来者不拒，还非得营造成是别人主动贴上来的……
江聿谨似笑非笑地望着染素汐无声开合的小嘴，无奈地举起受伤的右手，说：“染姑娘你看，江某回府的时候还好端端的，现在手掌上忽然多了一排牙印……江某不得找出个凶手来吗？”
“……凶手？”
“总不能说是，不知道从哪里跑进倒影楼了一只猫儿，撒着娇让江某帮它顺毛……结果，她却借机反咬一口，恩将仇报……”
淡淡的薄红氤氲上面颊，染素汐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哪里能算是恩将仇报，分明是二爷您设计小女在先。”
语带幽怨。
“抱歉。”
“……”
片刻的宁静后，绣着莲纹的锻靴停在了染素汐的身前。
他的语调太过诚挚，让染素汐突然有种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江聿谨说：“正如姑娘所说，尔虞我诈，掺和得越多，越不得清闲。”
说着，他拱手一揖。
“此番将姑娘卷入实属无奈，江某在此向姑娘告罪了。”
刚巧，处理完春花打架的事情的百杳回来了。他见到自家二爷在给染素汐行礼，登时汗毛倒竖。
染素汐也好不到哪里，她惊骇地后退好几步，“二爷，小女没有……小女不是……”
搅着帕子，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变成了一句：“是小女胡搅蛮缠了。”
到此为止，这件事情就算是翻了篇。
可染素汐还是忍不住问道：“二爷，刚刚那个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百杳帮忙解释：“她想赎身，爷需要个女人。所以，一拍即合。”
“为什么一定要是女人？小女的意思是说……倒影楼鲜少有女子进入，一般的丫鬟更是连桥都过不得。你们说是那丫鬟想要爬床……可信吗？”
江聿谨说：“寻常时候不可信。但是今日，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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