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守灵,我守了个通宵,直到天亮我也没有困意。
段天他们劝我去睡会儿,说不睡觉怎么行。
其他的长辈也劝我去休息,他们以为我是经受不住打击,在这里硬撑。
为了让他们安心,我也只能去我堂舅家里睡一觉。
这一觉没有睡多久,睡到上午十一点我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内心空旷,认知比昨天要清醒,意识到我爷爷过世了。
从堂舅家里出来,路过我家附近的时候,我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
恍惚间,好像以为老爷子还在,以为能看到他推门从里面走出来。
我天真地在那儿望着,越是沉浸,越是信以为真。
直到有几个长辈看到我,又过来安慰,说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于是这个短暂的白日梦就此醒来。
我跟他们说我看得很开,然后跟他们说一声辛苦了。
中午吃过席,我来到灵堂继续守着。
小时候我问我爷爷,说人死了为什么要守灵,老爷子说,守灵要做法事,为死人做,也为活人做。
我问他为什么会为活人做,老爷子说,人死之后,悲伤的是活着的人,如果死了就拉去埋了,对活着的人来说未免太残酷。
守灵就是缓冲,是最后的陪伴,一场法事超度了亡魂,也求活着的人心之所安。
我要守我爷爷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后天一早,就要送他上山。
这是我能陪他的最后三天,以后要想再见到他,也许只能在梦里。
我来到冰棺旁边,他的遗体是从冰柜里面抬出来的,下葬之前也只能放在冰棺里。
为了照顾到其他人,怕引起其他人的不适,只能用黑布把冰棺遮住。
此时我掀开黑布半缕,看着冰棺里的老爷子,他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趁着其他人还在吃饭,我一个人在这里,跟他说着告别的话。
我跟他说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自己一个人就躺在冰柜里死了。
“我知道你死了,从昨天到现在,我没有为你掉一滴眼泪,就算你下葬,用土把你埋了,就算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也不会掉眼泪。”
“你说过眼泪是醋,能融化这世上最硬的骨头,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听你的话。”
“以后的路我会一个人走,你也用不着担心,因为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好好活着,拼命活着,等我办完所有的事情,我也会结婚,逢年过节我也会带着我的后代,去坟前看你。”
“你安心地走吧,去投胎,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
……
下午,张万年给徐闯打了电话,让徐闯过来一趟。
江雨欣则要回公司,她身为我的老板,能来送我爷爷最后一程,已经很不错了。
徐闯来了之后,也知道了自己是云溪村的后代。
他看到我爷爷的遗像后,很是不可思议。
“真的是当年那个老先生……”
他指着我爷爷的遗像说道:“当年就是他帮我关闭了阴阳眼!我认得他!”
张万年叹道:“去给老先生磕个头吧,他是我师兄,当初就是他给我留了一封匿名信,让我把你和陆瑶留在公司。”
徐闯恭恭敬敬地跪在那儿,给我爷爷磕了三个头。
如果没有我爷爷那封匿名信,当时张万年就报警把他和陆瑶抓起来了。
“老先生,你真是在世神仙。”
“我小时候没听你的话,长大以后果真误入了歧途,差点耽误自己一生。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又拉我一把,谢谢你。”
说完,他又磕了三个头。
对于自己是云溪村后代的事,徐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说:“我父母都健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就姥姥过世了,而且是病死的,为什么我们家没出事呢?”
段天给他解释道:“当年云溪村的那些妇女,因为种种原因,加上当时的社会环境,肯定带着自己的孩子迁徙到了全国各地,那时候通讯没有这么发达,加上又隔了几代人,要查找云溪村的后代不是那么好查的,只能说明你还没有被人家查到。”
徐闯皱起眉头:“那我要是被查到,我们家岂不是也要出事?”
黄枭:“对,没错。”
徐闯大骂:“我们家招谁惹谁了!有毛病吧!”
张万年叹道:“已经死了这么多人,那个鸡爷全家都被杀了,你说他们招谁惹谁了。”
我安慰徐闯,说他现在已经来了公司,至少安全问题相对于其他的云溪村后代来说,有了很大的保障,如果他在公司都死了,估计我们也死了。
“而且我发现这伙人只要寻找到云溪村的后代,都是从最后一辈人开始杀。”
我说道:“因为那个人觉得韩震留下的东西,被什么人给藏起来了,他一度认为这东西能够成仙,能够逆转生死。如果自家孩子身亡,当长辈的如果真有这个东西,就会把孩子复活。”
“鸡爷就是例子,他们把鸡爷全家都杀了,刚生出来的小孩都不放过,可是鸡爷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徐闯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要不我们报警吧!”
黄枭看着他:“抓谁,抓你啊?”
天色渐晚。
灵堂旁边的棚子里很多人聚在那儿打牌聊天。
到了吃饭的时候,众人陆续起身去吃席。
我注意到人群里有个人,男的,三十来岁,但他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他来吊唁了我爷爷,也送了帛金。
我走过去拉住他,给他递了一支烟。
“哥,你跟我爷爷是……”
他笑了笑,说我爷爷年轻时候开过拳馆,他的父亲是我爷爷的徒弟,因为他父亲在住院,所以他代替他父亲来吊唁我爷爷。
介绍完之后他安慰我:“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节哀顺变,老爷子年纪也挺大了。”
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问他是哪里人。
“我也是兰江市人。”
“哦,我想起来了……”
我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叫吴斌?我爷爷收的徒弟里面,就只有吴斌是兰江市人。”
他忙点头:“对对,就是吴斌,你也见过我爸吗?”
我摇摇头,直接伸手搂住他脖子,又掏出一把刀抵在他肚皮上:“没见过,跟我走一趟吧。”
他顿时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冷冷跟他对视着,问他:“从你送了帛金之后,你就在这里贼眉鼠眼地观察,来这里探查情况啊?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爷爷刚过世,正是我脆弱的时候?”
他不解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来吊唁老爷子的。”
我鄙夷地说道:“吴斌是我高中同学,比我还小一岁,怎么你爸的年纪比你还小吗,你生了你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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