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把母亲扶稳站好了，又让她坐到廊下的美人靠上，道：“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这么大的事，谢老夫人怎么能不着急。
谢临想了想说：“你不是一直催我早点娶个媳妇么，这位顾六小姐，我先前接触过几次，觉得各方面都很合适。本来打算过完年就和您说的，不想秦家那边竟突生变故。”
“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我认识这位顾六小姐的时间，怎么说都比秦公子久的，所以也算不上横刀夺爱。您要是同意了，就去和秦老夫人说，我早有准备要和顾六小姐提亲，只是碍于公务繁忙，才没来得及告诉您。”
“秦家少爷本就在守制，想是也不好说什么。”
谢老夫人听完谢临的话，已是瞠目结舌，这位顾六小姐究竟是何方神仙？前两天她还在暗暗嘲笑秦七少爷没点骨气，被个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结果今儿就轮到她儿子了！
这要换成别人，谢老夫人是不好意思去和秦家张这个口的。
本来都答应得好好的，突然变卦，还是因为自家儿子要娶，怎么说这事儿都做得不厚道。
只是谢临好不容易才决定要娶妻，谢老夫人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了，也不能不去。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明日就去秦家，把事儿和他们说清楚了。”
“别。”谢临认真地说，“您明日先去趟英国公府，请益平郡主初四那日帮我去提亲，等郡主动身去了顾家，您再去和秦家说。”
事情不办得周全一点，谢临总是不放心的。
“你这人……”谢老夫人简直哭笑不得，“你堂堂一个内阁大学士，还怕抢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谢临失笑摇头：“您不懂，她可讨人喜欢着呢，您听我的，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谢老夫人从没见谢临这样在乎过一个人，又是惊奇又是好奇，心情大好，笑得捶腿：“好好好，母亲都听你的，一定帮你把这姑娘娶到家里来。”
……
初三这天，顾惜苒和顾明玉两人都要回门，明棠一早起来和马氏、顾三爷一起到影壁去迎接她们。
顾明玉的马车先到顾家，马氏许久不见女儿，高兴之余又面带忧愁，握着她的手似乎有许多话急着想说。明棠便道：“你们先去吧，我和父亲在这儿等九妹就好。”
马氏点了点头，又道：“那一会儿九姑娘来了，你先陪她去见过常姨娘，再去你祖母那儿。”
明棠应了声“好”。马氏拉着顾明玉走了，明棠看着她们的背影，听见马氏焦急地问：“周子鸣呢？怎么没陪你过来？”
顾明玉小声说：“他外祖母生病了，今早和他哥哥去宛平了，说等回来再来拜见您二老。”
“今儿才初三就回外祖家，也太不像话了……”
明棠收回目光，继续等顾惜苒。
不一会儿顾惜苒的马车也到了，明棠看到顾惜苒被丈夫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来，一只手捂着小腹，身形丰满了些许，不由弯唇一笑。
顾三爷原是还记着顾惜苒出嫁前如何令自己颜面尽失，眼下见她与丈夫琴瑟和鸣，人也成熟稳重了，一时也不免露出几分慈父的笑容，请了女婿去花厅喝茶。
明棠则挽过顾惜苒的手，路上微笑着打量她，好奇地问：“你这是有了？”
顾惜苒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说：“年前才诊出来，还没到三个月呢，先别告诉其他人。”
明棠颌首道：“我明白。看你气色这么好，想是在甄家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顾惜苒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笑容，望着前头的青石板路，道：“这好像不是去兰芳院的路，我们不先去给祖母请安吗？”
明棠道：“四姐今日也回来了，她和大伯母有事要和祖母商议，我们先去姨娘那坐坐，晚些再过去。”
顾惜苒没问是什么事，反倒看着她若有所思。
自从顾惜苒出嫁后，常姨娘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大多时候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弄花草，抄颂佛经，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今日顾惜苒回门，常姨娘不能到外头去迎接，一早沐浴更衣，站在院门口等候。见到女儿，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里，两人相拥而泣。
明棠已经不记得顾惜苒上一次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是什么时候了。
王尧死后，顾惜苒被囚禁在后院里，明棠一度以为顾惜苒会就此消沉，不免感慨万分。
常姨娘抹了抹眼泪，对明棠说：“六小姐也进来坐吧。知道苒姐儿要回来，我亲手做了好些点心，六小姐也来尝尝。”
明棠笑着应好，常姨娘便请她们到凉亭里坐，又让丫鬟上了茶水和点心。
等东西上齐了，顾惜苒却和常姨娘说：“姨娘，我想和六姐姐说几句话。”
常姨娘点头道：“好，那你们说完了叫我。”
姨娘走后，顾惜苒看向明棠，沉默了很久，淡淡地说：“对不起，当初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当时一心想着替尧哥哥报仇，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是我的不对。这几个月，你在顾家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再怎么说，明棠都是顾家的儿孙，如果没有齐国公的帮助，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得了这家中众多长辈。
但以明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向强暴她母亲的男人求助？
她不计后果地说出真相，结局只是让明棠独自痛苦，左右为难。
好在，明棠比她想像中要坚强得多，看上去并没有为这些事而苦恼。
明棠很意外顾惜苒会和自己说这些话，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整个人不再被仇恨围绕，情绪平和了许多。
她浅笑着道：“你那时也是受了刺激，一时冲动，我没事的。再说了，要不是你把真相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要被那老婆子蒙骗多久呢。”
前世比这更窒息的处境明棠都经历过，这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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