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点了点头:“那就好,等人D会通过,我们的奖金就真正规范化了,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
肖一宁却担忧道:“但是,县里还是否定给退休老干发放奖金的提议啊。”
这也是意料中事,能够特例为开发区解决招商引资奖励的问题,就非常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去照顾已退休的老同志,这样做本身也违反奖金政策设立初衷。
林方政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就是要通过人D会把它合法化,怎么可能还去给不应当拿着钱的老同志开绿灯呢。不过好在这些退休老同志也基本上偃旗息鼓了,先这么弄下去吧。”
没有了章海林上蹿下跳,其他老同志也就没了主心骨,不愿意闹腾了。关键是章海林这样闹,也没闹出个名堂,反而还挨了县纪委批评教育,其他人更不想闹了。
林方政又拿起那份方案看了两眼,递给肖一宁:“拿回去吧。”
肖一宁疑惑地接过:“你签个字吧。”
“不签了。”林方政摇了摇头,“大家都辛苦了,没必要弄得这么严厉。”
“你是说不扣大家奖金了?”肖一宁显然很意外,意外中带着一丝惊喜。在他的印象中,林方政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今天竟然破天荒收回了自己说过的话。
林方政叹了口气:“不扣了。那天我也是情绪失控拍脑袋决定了。士气易散不易聚啊,这样的好成绩都是在全体干部努力下的成果,大家都非常高兴。本来停发奖金就已经够郁闷了,还去扣他们的奖金,更影响他们干事的积极性了。”
肖一宁试探道:“可如果不鞭策一下他们,这个季度的招商引资就很不好看了,怕县委县政府会有意见哦。”
“再怎么鞭策,情况也难回转了。四季度快过完了,来不及了。倒不如让大家轻松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县人D会通过了预算,县委同意了奖励方案,明年一季度再追回来就是了。”林方政说,“县领导要批评就批评吧,有我在呢,挨批也是我去。”
林方政内心已经默默接受了自己还要继续干一年的结果。
但肖一宁听的不对了:“你哪里还挨得到批评哦,这个月底前你恐怕就成省厅领导了。”
对于肖一宁尚不知最新情况,林方政也不多作解释,笑道:“那你就去替我去挨批吧,当领导不得有这种觉悟嘛。”
肖一宁无奈的耸了耸肩:“行吧,为了大家的奖金,挨批就挨批吧,领导总不可能拿烟灰缸砸我头吧。”
“哈哈哈,想得美。我看你是想换新车想疯了,算盘都打到县领导身上了。”林方政笑着指了指他。
两人又闲谈几句,肖一宁起身离开。
接连又处理了几件事情,签了几个文件。林方政方才闲下来。
走到窗边,点上一根烟,看着偌大的开发区,静静出神。
如果没有调动这档子事,他或许依旧是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工作中。可现在,他心中烦闷不堪,调动已经搞得人尽皆知,这个时候惨兮兮的被留下来,面子上是很挂不住的,承受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体制内就是这样,或者说人性就是这样。从未得到和触手可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状态。
在官场,提拔从来都是厮杀最激烈,也是最玄乎的地方。有很多干部,提拔程序都走到了公示,结果因为档案问题、经济问题、作风问题等等情况,失之交臂。这个时候心里负担是很重的,毕竟所有人都认定他会提拔了,甚至连庆功宴都摆了几次,媳妇也前所未有的态度好转,觉得男人出息了,在外面都吹嘘好几轮了。
这个时候败下阵来,很多心理素质不强的人,就会非常想不开。重则抑郁成疾,整个人变得癫癫狂狂,时不时臆想自己已经当上了领导,到处发号施令。中则愤世嫉俗,满世界攻击组织对他不公平,只看关系不看人,谁敢惹他肯定得挨一顿怼。轻则一蹶不振,工作热情降至冰点,每天得过且过熬日子算着退休,算是彻底废了。
林方政虽不至于一蹶不振,却也背上了沉重负担,谁不想如愿以偿呢。
虽然答应和孙勤勤一起想办法,但从昨晚到现在,他连睡觉都在想怎么让徐三平出面支持,却始终束手无策,没有一点办法。
他重重叹了口气,命运还真是诡秘莫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在某个不知情的环节,某人的一句话,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人生变轨。
省商务厅,一名年轻靓丽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径直走入大门。
保安似乎认识她,连忙笑着给她放行。
径直走到电梯,等到电梯门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人,似乎都认识这个女人,都笑呵呵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也微笑热情回应。
进入电梯,按下9楼。她的目光落在电梯内的楼层指示牌,9楼是办公室所在楼层。
出了电梯,她走路带风般进入走廊,走到最里面,前面没有路了,是一个自动玻璃门,要刷卡才能进入。
她走入玻璃门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面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见到有人进来,他疑惑抬起头,然后表情变得十分热情:“这么快就来了啊,厅长还在会见别的客人。可能要等等。”
“令哥,谢谢你了。”女人笑道。
对面这个人身高一米八,长得还挺帅的男人叫夏令,秦南大学法学硕士,今年31岁,现任省商务厅办公室一级主任科员,兼任非官方职务党组秘书。也就是厅长的私人联络员。
夏令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客气什么,别人来,厅长可能还要看有没有时间,你来,总是要见一见的。”
“哈哈,不至于。”
“你说你,搞得神神秘秘,问找厅长什么事也不说。要是换了别人啊,早被我回绝了,不然我怎么跟厅长汇报嘛,目的都不知道,不是去挨骂嘛。”夏令说,“也只有你,不管什么目的,厅长都是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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