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林方政,确实是有些上头了,话也多了起来:“我原本以为,那些入赘豪门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美好幻想而已。在他们心里,从结婚那一刻开始,你所有的成就,都将算在他们的功劳上。仿佛没有他们的帮助,你一点事都做不成!我林方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有哪一步是他们出面说情的吗?就连这个县长,也是我主动提出愿意到朗新来,才向省委组织部推荐的。”
说到这,林方政又满上一杯,痛饮下去。满长安看着他那已经绯红的脸颊和猩红的双眼,知道他正在情绪宣泄期,也不再阻拦,就让他发泄个够吧!
当然,林方政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是完全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的。虽说自己的奋斗历程,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闯过来的。但每到关键时候,要么是孙卫宗的间接影响力,要么借用了孙卫宗的名义。
比方说,王定平作为孙卫宗的人,林方政在岳山工作时,虽然孙卫宗并未让王定平照顾林方政,甚至还有意设置诸多考验。但要知道,关注也是一种力量,在孙卫宗的关注下,王定平自然不可能让林方政不明不白倒下,也就会关键时刻拉一把。
比方说,在调入省商务厅受阻时,也是受到孙卫宗的默许和启发,孙勤勤打着父亲的旗号亲自找到徐三平,忽悠徐三平出面找省委组织部,这才解决问题。
比方说,在商务厅的复杂斗争中,如果不是孙卫宗在暗中全盘掌控大局,局面恐怕早已失控,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是何天纵的对手。
再比方说,上任朗新后,也是孙卫宗的余威尚在,众人都给自己几分薄面,否则真如许哲茂所属,自己这种玩法肯定是不适合县城政治的,早就被踢出局了。
哪怕林方政再不愿意接受,也必须承认,正是因为孙卫宗女婿的身份,让自己避免了很多麻烦,才得以支撑自己的理想主义能够实现。
体制就是一个处处危险的大泥潭。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人要想玩下去,就必须背叛那些束于庙堂的教条道理。在一个黑色的空间,那唯一发出的光芒就是有罪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王定平等领导的欣赏力保,就林方政的理想主义,早就在山塘村倒下了。又或者早就和雪林乡那些干部一样,和光同尘,埋头当鸵鸟,只求吃一辈子皇粮。
别看林方政是个县长,在诺大的中国,这个级别在龙蛇遍布、等级森严的官场,也基本上属于底层的一批,根本就不够看,完全不足以支持他这么理想主义。
满长安和他碰了一杯:“林哥,我倒觉得嫂子不像是那种为了包庇亲属不在乎你的人。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她妈前脚刚让我对谢正豪网开一面,后脚她就打电话来了,也说谢正豪是受害者,是老实人……话术基本上一模一样,她们要是没有对过话,打死我都不信。”
林方政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人都是有直觉的,这俩人紧挨着打电话,话术内容有相似之处,大概率是通过气的。
“呃……”满长安沉吟了一下,“但是这里面还是说不通啊,你又没有明确拒绝。她们犯不着这么步步紧逼啊。”
“我是没明确拒绝,但也没明确答应。她们想上个双保险呗。”林方政又碰了一杯。
满长安浅浅地酌了一口,闷着头吃了几口菜,好一会儿才说:“林哥,我说说我的看法啊。据我对嫂子的了解,和你们之间的感情。她不应该这个时候来逼你。而且,你们这么多年感情,按理来说她是最了解你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谢正豪来跟你闹翻呢,还不是亲弟弟。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他的话让林方政愣了一下,虽然有些醉了,但还没有失去思考能力。
“怎么个蹊跷法?”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诡异。”
“我怎么完全没感觉到?”
满长安笑了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不得不说,满长安的话确实提醒了林方政。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会丧失理智思考能力的,刚刚和孙勤勤的通话,此时回想起来,确实有不少吊诡之处。
自己明明说得很清楚了,谢毓秋刚给自己打过电话,孙勤勤却一点不追问,反而揪着自己的某些词语大发脾气。这与自己往日所熟悉的她格外不符。
更关键的是,她从头到尾并未对自己说“道德绑架自己帮忙谢正豪”之事发表意见,仿佛这件事并不在她的目的之中。
这么想来,孙勤勤与自己的争吵,虽然是自己先发的脾气,但她接的很诡异。总的来说,这个架吵得很突然,很不合时宜。
被酒精麻醉的脑子,思考起来会迟钝很多,林方政抽着烟,断断续续回忆着当时的过程。
满长安则感叹道:“这个沈浩,还真是会演戏,居然把我们都骗过去了……”
这让刚把酒杯送到嘴边的林方政停下了动作!
演戏!
没错,孙勤勤很可能是在演戏!演一出连林方政都只是工具人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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