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孙大爷的脸上露出一丝怅然。
“分离九年，相见这么短暂，又要离开了，我是真的舍不得啊……”
经过这么短时间的相处，我也知道孙大爷为人朴实，并非真心想要留在阳世做祸。
于是也上前劝他。
“大爷，鬼留在阳世久了，吸的阳气越多，怨气越重，将来恐怕就不能投胎转世了。”
“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亮，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一下，上路吧。”
见我也这样说，孙大爷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
“人都死了，再怎么留恋有什么用？”
“走就走吧。”
不一会儿，玄九竟然从屋里拿出了一件像戏服一样的东西。
而胡半仙则拿出了一面画满了符文的大鼓。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说要送走孙大爷吗？”
“咋的，要唱戏啊这是。”
胡半仙跟我解释说：“普通冤魂，用我教你的法子去超度就可以了。但是这种陈年老煞，就必须得下猛料了。”
而猛料，就是我眼前看到的这些东西。
我再仔细凑上去看，却发现那看着像戏服的东西，实际上并不是戏服。
它的颜色没那么鲜艳，看上去有一种经过岁月洗礼过后的古朴。
而且，衣服的旁边，还放了一块面具。
那面具像鬼怪，又像神明。
看起来十分神奇。
我伸出胳膊撞了撞胡半仙：“老胡，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上去真的很厉害。”
胡半仙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朝我微微一笑。
“小子，你非要理解为唱戏倒也不是不行。”
“因为今天这一出戏，得唱给鬼来听。”
唱一出鬼戏，斩断前尘夙愿，干干净净地来，了无牵挂地走。
来世，又是一年好光景。
听到这，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玄九已经摆好了供台，在上头点香酬谢神明。
随即，他扭头看向孙浩。
“我们要送你爷爷上路了，你回避一下吧。”
孙浩话还没说出来，玄九就打断道：“再不舍也得舍，把他强留在这世上多一天，都是在害他。”
“你也不想让他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吧？”
这番话冰冷无感情，但却十分有效。
孙浩听后，果然不再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他爷爷一眼后，就转身走出了院子。
玄九示意胡半仙把大门关上后，便朝我的方向仰了仰下巴。
“你换上衣服，跟我一同舞。”
我伸出手指，弱弱地指着自己。
“九爷，你说的是我？”
“可我啥也不会啊。”
鬼戏这玩意，一听就是技术难度特别高，他不会是一上来就给我加强度吧。
玄九歪着头，无语地看着我：“就是不会所以才让你跟着我一起舞。要是你会了，老子才不干这么辛苦的活呢。”
“麻溜点！”
“毕竟这玩意你领回来的，你得负责送走。”
他说的有道理。
我连忙走上前抓起一件戏服，学着他的样子往自己身上套。
把衣服穿好后，我问玄九：“九爷，这个面具怎么长这样？”
玄九眼里，不再是戏谑。
他双手捧起那个面具，扭头跟我解释说：“这个是傩面具，只要戴上它，就可以直视神明。”
豁。
听起来很牛逼。
我的面具和玄九的面具是不一样的脸，摸上去感觉木制润滑，特别有质感。
玄九戴好面具后，大喝一声：“宋扬，看好我的步罡，一步都不许错！”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连忙把面具戴到脸上，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着玄九朝天大喊一声，胡半仙立马拿起了棒槌敲在大鼓上：“鬼戏开场，生人回避！”
“咚咚咚咚——”
“咚咚锵咚锵——”
玄九的傩舞，跳得磅礴大气。
戴上面具之后，真的宛若一位神明，在这土地上跳出了一支神秘的舞蹈。
而我先前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东西。
所以动作学得僵硬又难看。
但好在，我始终紧紧跟着玄九的步伐，不敢有一丝错乱。
就是在一个侧空翻后，差点没站稳。
孙大爷，则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我和玄九。
他的目光，已经被这场傩舞深深地吸引了。
慢慢的，孙大爷的脸上，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
起初，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舞，到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变得愤怒不已，黑气滔天。
而这时，胡半仙的鼓敲得最为激烈，玄九的舞也跳得越来越快。
我好几次差点左脚绊了右脚，紧张到不行。
直到我腿都快跳软了的时候，鼓声才逐渐变得缓慢。
“咚咚——咚咚——锵——”
“咚咚咚——咚——锵——”
这时，鸡鸣，天亮，鼓声停。
我发现，孙大爷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这段傩舞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的怨气，已经渐渐在消散。
玄九也停下了舞步。
他拿起一张黄符纸，走到孙大爷的跟前，默念了几句：“尘归尘，土归土，阴人孙玉书，上路吧。”
话音落下，玄九手里的符纸竟然无火自燃，瞬间烧了个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孙大爷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我摘下面具后，整个人都累瘫地倒在了地上。
天哪，这活可真累。
跳了一小时，我衣服里里外外都湿透了。
胡半仙跑上来给我们端茶递水：“师父，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这小子就是天生吃我们这行饭的命！”
玄九接过胡半仙递去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后，挑眉开口：“不错，还行吧，但没你说得那么天赋异禀。”
“你俩这话啥意思啊。”
胡半仙跟我解释：“小宋，像你这种命格其实是天生吃阴阳饭的命。我之前一直跟师父说，你学这些特别快，他本来还不信，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我沉思了片刻，呆呆地扭过头去问玄九：“这个傩舞很难吗？”
“想要形似，不难。想要神似，并且能沟通阴阳，需天赋、师承、努力，三者缺一不可。”
“有人学了十几年，连入门的边边都没摸到，而有的人学几天，就能有所小成。”
一听到这话，我激动地问他：“九爷，那我算哪种啊？是学几天后有所小成吗？”
玄九慢悠悠地晃着他的脑袋。
“这谁知道呢？”
“说不定，你是学十几年，也摸不到入门边边的那种。”
好气哦，可我又打不过他。
“对了，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突然听到玄九这么一问，我吓得结结巴巴：“还……还没……”
这时，一张纸条从我裤兜掉了出来。
我这才想起在那个电梯夹层里遇到的事。
忙把纸条递给玄九：“对了九爷，你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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