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是来京城做买卖的富户。
苏杳挂牌子的时候就曾想着使些银子让她跟着自己回府做姨娘。
没想到被宴王捷足先登。
他是清风楼里的常客,伺候他的姑娘不少。可终究没人比得上苏杳,出身好又会舞文弄墨。
得不到总是最好的,时间一长倒生了几分执念。
今天他吃多了酒,醉意上头。看到苏杳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有认识苏杳的碍于谢宴辞在场,不敢说胡话,却免不得私下议论一番。
声音不大,零零散散的也能听见。
无非就是富商这般落宴王的脸面,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男人们等着看富商的笑话,女人则看着苏杳满眼嫉妒。
“爷是喝醉了,来人!还不快把爷扶到房中休息。”楼里的管事嬷嬷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
两个姑娘来扶富商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他刚才看得清楚,苏杳扭伤了脚,宴王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又想到王府马上就有新妾进门,苏杳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顿时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苏杳本就身子不好,这样一吓,顿时捂着胸口脸上有了痛苦之色。
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殿下,眼尾微红有了泪意。
谢宴辞转身看她。
苏杳本就长的极美,做西子捧心状更是惹人怜惜。
不知怎的谢宴辞突然想到了姜稚。
她也是柔弱的姑娘却不像苏杳这般,只要看见他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让人腻味。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谢宴辞黑着一张脸向外喊道:“人呢,都是死的?!”
苏杳出府时带着两个婆子,在进楼的时候,她让二人在外面等。
下着雨,两个婆子站在廊下捧着茶盏喝茶。听到谢宴辞的暴喝,顿时一激灵将茶盏塞到龟公的手里,小跑着进了搂。
见谢宴辞板着一张脸,苏姨娘正用帕子擦泪。心里暗喊了一声祖宗,赶紧去扶苏杳。
苏杳身子被两个婆子架住,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
她故意不遮脸和扭了脚,就是为了引人注意,好让谢宴辞吃醋。
她就是想让楼里的浪荡东西都睁大眼睛瞧瞧,能被谢宴辞当众维护的只有她一人。
果然,如她所料,谢宴辞生气了,但只是这些还远不远不够。
苏杳哽咽一声,泪如雨下:“妾身贱命一条,今日因为妾身让殿下受辱,真正如剜妾身的心一般。还不如当初就被一刀砍死,也不必再连累殿下!”
谢宴辞额角隐现青筋,耳边哭声不断,让人恼烦。
他凶戾的看着两个婆子:“还不快把人带出去!”
苏杳哭的整个身子都在抖,扒着栏杆不松手,一直念着对不起谢宴辞。
富商见苏杳如此,越发心疼,不怕死的冲谢宴辞拱手:“王爷若是厌了苏姑娘,何不让与草民,多少银子也使得。”
这话说完,整个清风楼如炸了锅般。
那些花娘的眼神已经由嫉恨变成了艳羡。
苏杳靠在婆子身上,偷偷弯了弯嘴角。
富商的话对她来说算是意外之意。
若让谢宴辞知道,自己不乏裙下之臣。
他该是慌了罢。
毕竟男人就是贱骨头,有人争抢才知道珍惜。
见目的已经达到,苏杳见好就收,听话的让婆子扶着往外走。
粉色的绣鞋已经踏出门外,谢宴辞的声音却从背后传了过来:“你想出多少银子?”
富商本来不抱希望,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草民愿出三千两银子。”
“哦,三千两不少了。”
谢宴辞声音淡淡,却如一个焦雷打在了苏杳的头上。
她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真正白了脸。
谢宴辞一丝表情也无,神色却认真,朝着苏杳问道:“这三千两银子归你,你可愿意跟他走。”
苏杳慌了神:“妾身一辈子伺候殿下,哪里也不愿去!”
“一辈子伺候本王,倒是忠心。”谢宴辞忽然笑了两声,神色稍缓,只是说出的话冰碴子般绝非善类。
“既然打定主意要伺候本王,那你哭的那般厉害做什么。是王府上下哪里苛待了你,还是故意在打本王的脸。”
“妾身妾身……”苏杳想解释,对上谢宴辞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花楼里暖香袭人,她却打了个寒噤。
苏杳想跪下求饶,谢宴辞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说笑罢了,本王是念旧之人,自然不会把沈姨娘送人。”
算是把这事揭了过去。
一直到上了马车,苏杳手脚还在发软。无力的靠在车壁上,望着帘子上的花纹出神。
也不知是不是着了凉,回府就病了一场。
于此时,嘉贵妃寝宫四下无人。
她到底是心疼谢宴辞晋安帝鞭罚,没有再因秋月之事而埋怨他。
但太子故意让宫女告之谢宴辞姜稚落水之事,她始终如鲠在喉,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谢宴辞困倦的揉了揉眉心:“儿臣知晓母亲想要什么,但儿臣愚钝,无意深宫尔虞我诈。”
“那阿辞有意什么。”嘉贵妃冷笑道:“你愚钝,你愚顿那宫里可还有聪慧之人?本宫与皇后相斗数年,恩怨已深,若有朝一日那东宫里头的主继位,岂还有我们二人好日子过?”
她望着窗外老树窜了新枝,倦鸟盘桓羁留,轻啄翎毛,尚且爱惜自己的翼羽。
又语重心长道:“总该为了今后着想。再者你父皇偏爱你,你在外头闯祸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都轻巧揭过了。日后得空就常去他那走动,别整天想着宫外的宴王府,莫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闲散王爷?”
谢宴辞默不作声,垂眸片刻后忽道:“太子素有贤明之称,上守纲纪,下行善举,可母妃知晓,为何父王并不喜太子吗?”
嘉贵妃问:“为何?”
“年幼时,两个皇姐仅是为了一副算不上什么稀奇的山水名画,在御花园闹得凶,太子当时也在,就坐在亭中石凳上纳凉,谁也没偏帮。”
嘉贵妃不解:“没偏帮怎么了,”
“父皇恰好途径,见皇姐们都要打起来,太子还端坐如钟,手里捧着书,看得分外入神。”谢宴辞想起,声沉几分:“父皇乃九五至尊,阅人无数,一眼便知太子是当真不在意。他的血亲就在他身后要动手,却打心底觉得事不关己。骨子里漠然至此,面上全然不显。他伪装的委实好。可那又如何?”
谢宴辞已起身:“太子从未行差踏错,皇后的母家为朝征战,立下赫赫之功,母妃何以见得父皇一定会改变心意?”
嘉贵妃哑然,忽觉那窗景索然无味起来。
谢宴辞再年少几岁时,就已经自立门户,独居于宴王府。
那会人人都道谢宴辞少年老成,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她还稍稍宽心,想着他日后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没曾想谢宴辞不受宫中规矩管束,自行其是,还在外闯出了不少祸事,没少气到晋安帝。
在谢宴辞说出这番话之前,嘉贵妃仍以为他置身事外,不明所以。
时至今日,她才恍然顿悟。
谢宴辞从始至终都在做那个作壁上观之人。
“母妃,儿臣改日再来看你,父王寿福齐天,继位之言往后莫要再说了。”
谢宴辞顺应天命,无心争名夺利。可若有人同他说,和姜稚注定有缘无份。
他便杀了那个人,以血祭奠。
毕竟孽缘也是缘。
姜稚这一病来势汹汹,在床上趟了数日。
姜元宁与王氏也一反常态,没有趁机生事。
外头阳光明媚,姜稚却觉得心头烦闷,像是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似是验证她心头所想,本该去府外拿药的春桃,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姑娘!府门外来了好些人。”春桃急的跺脚:“说是沈公子死了,要让姜府的姑娘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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