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风不解：“这就奇怪了，那为什么苦水镇是县里扶贫的重点乡镇？”
孟闰土笑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村里的确是每年都有救济金，村民也看不到，估计是村干部私下分了，老百姓也不差那几个钱，没有问的！”
林沐风顿时愤怒了：这不是欺上瞒下吗？
“孟同志，镇里的干部，是不是经常下来检查工作？”
孟闰土一愣：“林副县，我不太明白，您说的话！”
“我是说，你们村里这么富有，为什么镇里还要发放救济金？”
孟闰土笑笑：“这个啊，我倒是知道一点，我们这个镇，全都是山，根本没有平地，也就没有耕地，听说，镇里计算产值是按照小麦玉米等主要农作物的，我们村里，根本就没有种植粮食的，那就是没有产值了！”
林沐风明白了，估计整个孔山县都是这样操作的，为的就是拿到上面的扶贫资金，不惜造假。
林沐风明白了这个关节，也就不再问了，也看出孟闰土有顾虑。
肯定是镇政府做了统一部署，就跟导演一样，早就写好了剧本。
鸡肉炖好了，姥姥炒了六个菜，加上一盘老咸菜，整整八个菜。
酒是孟闰土自己酿制的米酒，这让林沐风很是吃惊。
“老孟，您也会南方的米酒酿造？”
孟闰土笑笑：“这有什么难的？就是糯米蒸熟了，加上红曲，焖上十来天就行了，度数不高，很带劲，舒筋活血！”
虽然天气很热，孟闰土还是加上一些生姜，把米酒烧开了。
林沐风更加佩服，这是标准的南方做法。
南方大都潮湿，南人也就有了喝米酒的习惯，往往是加一些生姜，一来是口感好，二来是有生姜的功效。
林沐风喝了一口，感觉不错：“老孟，这酒不错啊，比市面上的酒强多了！”
孟闰土说出了自己造就的苦衷：“本来，我也不想造酒，可市面上的白酒，清一色的假酒，全都是科级狠活，没法喝啊！”
林沐风一愣：“难道那些名酒，也是假的？”
孟闰土笑笑：“这可说不定，反正我是不敢喝，您想想看，比如茅台吧，产量就那么多，市面上却多出几百倍，能有真的吗？真茅台，也许您这样的大官，才能喝得到，我们老百姓，还是自酿自喝靠谱！”
林沐风一想也是，这米酒加红曲，就是南方的红酒，俗称月子酒，大补；林沐风在南方的时候，还是很喜欢红酒的；只是在场合上喝不到；因为这种酒太便宜，不能上桌。
其实，古代的真正好酒，就是说的糯米酿造的红酒。
古语说的“灯红酒绿”中的绿酒，就是红酒埋在地下多年，就会发绿，是上等的好酒，这才有了灯红酒绿之说。
孟闰土见林沐风喜欢自己酿制的红酒，很是自豪。
劝着林沐风多喝点，林沐风也不客气。
孔令珊的舅舅，也不是外人，若是矫情就摆架子了。
酒酣耳热之际，林沐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老孟，我看你这地黄不错，我虽然不懂中药，但看着山上的地黄，就感觉很好，这样：我帮您成立个收购中心，您可以赚大钱！”
孟闰土一听吓坏了：“千万别，林副县，您不知道啊，我若是成立什么公司中心，镇里非把我种植的地黄，给我拔干净了不可！”
林沐风本来是好心，感觉吃了孟闰土的老母鸡，也该帮帮忙，没有想到，孟闰土却害怕自己帮忙，这就奇怪了。
“老孟，你成立公司，照章纳税，镇政府财政有收入了，难道不好吗？”
孟闰土也许是有酒了，说出了实情：“林副县，您是我外甥女的上司，我也不怕你多嘴，我跟您说实话吧，镇干部再贪，也不敢贪墨税款，这是有账可查的，可扶贫款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这才是他们的财路，怎么可能断线？”
林沐风又了解了一个不知道的细节。
“林副县，其实这样也不错，他们贪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互不干涉，跟您说个实情，老百姓其实也愿意配合，就是演戏呗！”
“为什么？”
孟闰土笑笑：“比如我吧，村里被定为贫困村，就减免了所有的税赋，还多少有些补贴，有什么不好？若是较真起来，我每年至少要交万把块钱的税钱，您说，对我来说，是不是也算是好事？”
林沐风一听愣住了，若是镇干部县里干部作假，可以整治。
但老百姓是心甘情愿，这就难办了。
自己还真不能单纯的帮助老百姓致富，这个问题若是处理不好，老百姓还真不一定领情，的确是个难题。
老百姓需要你帮他发家致富，会领情，现在的问题却是老百姓不愿意。
孔山县的问题，还真不能按照一般的套路来。
假如全县的老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模式，这个套路，就很难办。
都说鸡蛋从里面打破是生命，从外面打破是毁灭，还不一定对。
没有外部条件，或者外部条件不合适，即便是生命也是畸形的生命。
林沐风感觉，整个孔山县就是一种畸形的状态。
另一个问题，林沐风也想不通，难道上面真的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那为什么调来的干部，大都是被降职的干部？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
林沐风感觉，来孔令珊姥姥家，吃这顿饭是来对了。
林沐风有了主意，想打开一个突破口，就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也许，这个孟闰土最合适。
他现在不愿意做大，是因为他怕招摇，怕被镇里的干部打压制裁。
想让孟闰土勇敢的站起来，把这个中药的生意做大，还需要替他解决后顾之忧，不然，他不会挑着个头。
林沐风回到自己的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是先发展经济？还是先从整治干部作风开始？
首长派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要自己做一条搅动死水的鲶鱼吗？
领导的意图，也不能不去考虑。
自己临来的时候，首长也告诫自己，在深海市进出口做的那些事，也是太冒进了；虽然首长给予了肯定，还是不满意啊。
自己现在是副县，还是个管农业的副县，连常委都不是，放个屁都不响。
整顿干部作风，是行不通的，搞搞经济还差不多。
是搞点大的？还是循序渐进？林沐风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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