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嫔据理力争。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僵凝住了。
杏儿好几次想站出来开口,安陵容都对杏儿使眼色,叫杏儿别说话。
她知道杏儿想说什么。
小鱼带的那些东西,不是给安陵容的,都是给她的,而那一次禁足,小鱼担忧她们主仆俩是不假,但杏儿知道,小鱼他……
她一直都知道小鱼的心意。
安陵容也知道。
不过主仆俩谁也没提,安陵容只是对杏儿道,若是想出宫,随时与她说一声就是,她会为杏儿安排好,风风光光出去。
是杏儿自己不肯。
宫里日子这样艰难,她怎么能丢下安陵容一个人呢?
只求能多陪陪安陵容罢了,再过些年,安陵容稳定下来,她再出宫不迟。
谁知。
这事儿落在贞嫔和祺嫔嘴里,竟然变得这么不堪和恶心了起来!
杏儿实在是难以忍受安陵容被人这样污蔑!
而安陵容拦着杏儿的原因,也很简单。
杏儿说了也无用。
对皇后、贞嫔、祺嫔而言,与小鱼交好的是自己还是杏儿,其实都是一样的,哪怕杏儿承认,她们也只会说,是杏儿站出来帮安陵容“认罪”的罢了。
更何况。
她们俩体同一心,东西给了杏儿,回头还不是交给安陵容么?
不过是在杏儿手里转手一回罢了!
“贞嫔娘娘。”
杏儿忍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服了服身,看向贞嫔,反唇相讥问道:“您该不会是因为……”
“当初在宝华殿给皇上祈福,自己跪小产了。偏偏请不来太医,把事情怪在我家娘娘身上,现在终于苦心孤诣地搜罗来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想要诬陷我家娘娘吧?”
“还有祺嫔娘娘。”
杏儿冷冷笑着,唇锋愈发犀利,反问道:“奴婢记得,您刚进宫的时候,还是与我家娘娘住在一处的呢。”
“每日都要来请安,那热络样子,奴婢看着都觉得腻歪。后来也不知怎的,仿佛是我家娘娘禁足后吧,就不来往了。”
“怎么?是那阵子在皇上面前落井下石多了,知道自己和我家娘娘关系不好,索性破罐子破摔。”
“现在贞嫔一站出来说我家娘娘的不是,您也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在这儿上蹿下跳起来了!?”
“真是好笑!”
杏儿冷冷一笑,随即站回到了安陵容的身后,不再言语了。
好杏儿!
安陵容心中微微讶异。
从前,杏儿的性子其实是有些鲁莽的,虽然细心敏锐,但是也容易冲动,这一点其实与流朱有些类似。
现在倒成长了起来。
她没提一句小鱼,但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最好的反驳了。
“柔妃!”
祺嫔满面胀红,被提起那些往事,心中愤愤然,指着杏儿就骂道:“你就是这样管教身边人的?”
“以下犯上,竟然污蔑我和贞嫔!皇后娘娘,柔妃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仗着皇上宠爱,难不成就能这样么!?”
跳梁小丑?
这个词汇,实在是太贴切现在面红耳赤的祺嫔了。
祺嫔就是急了。
分明今日贞嫔才是主角儿呢,她倒先“跳”出来驳斥杏儿。
“本宫如何管教人,还轮不到祺嫔你来置喙。”
安陵容护着杏儿,不屑地扫一眼祺嫔,说道:“你们先前说了那样一箩筐的话,都是在往本宫身上泼脏水的。”
“那些事,有哪些是你们亲眼瞧见的?不过也是道听途说,再加上自个儿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罢了。”
“杏儿方才说的那些么,自然大多也都是揣度出来的。但,难不成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祺嫔显然不服气。
她胀红着脸还要再说,皇后却是道:“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贞嫔,你先前既是说了那样许多,可曾有什么证据么?”
再提关键事,贞嫔面色陡然一肃,当即道:“自然是有证据的。不然,臣妾哪敢在这儿说柔妃娘娘的不是呢?”
再阴阳一句安陵容,贞嫔就示意了一眼她的宫女,那宫女便退出去,说是要把证人带来。
证人?
这回安陵容自己都觉得好奇了起来。
回事谁呢?
难不成,是哪个目睹了她和小鱼“私会”的人?
那也太没用说服力了一些。
不过。
贞嫔的人还没过来,昌嫔却是来了。
昌嫔来得风风火火,甚至不等景仁宫门口守着的人进来禀报,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本宫本来是在慈宁宫里,和惠嫔一起陪伴太后的,却听说皇后嫂嫂的景仁宫里这样热闹,出了大事情,便过来瞧瞧。”
昌嫔一扫屋子里的人,不屑地看一眼祺嫔和贞嫔,视线最后落在安陵容的身上,颇有几分得意。
倒像是……
见安陵容落魄了,她挺高兴似的。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祺嫔,你来说给本宫听听吧。要是无甚大事,本宫也就回去了,免得出来太久,太后问起,惊动了她老人家。”
昌嫔格外倨傲。
哪怕同样是嫔位,却依旧在祺嫔面前自称本宫,显然是毫不将祺嫔放在眼里的。
“昌嫔。”
祺嫔有些气闷,咬了咬牙,却见皇后根本不开口,这才只能忍住心中的不忿,将先前贞嫔“告发”的那些事,都给说了。
“柔妃和一个侍卫不清不楚,实在是太难听了。贞嫔已经找来了人证,想来很快就能证实这一切了。”
祺嫔言罢,看着昌嫔,拿不准昌嫔此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
昌嫔听完,漂亮的眸子一挑,一点儿都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懒懒道:“不过是个小侍卫罢了。”
“既是受了柔妃恩惠进的宫,难免投桃报李想要报答柔妃几分。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是全无心肝的那种人,倒是能理解。”
“不过是碍于男女有别,柔妃这事儿做得也太糊涂了些。”
“既然乱子都惹出来了,未免还有人嚼舌根,便将那侍卫赶出宫也就是了。”
昌嫔竟是来帮自己的。
安陵容听出昌嫔话语里的意思来,心中稍感诧异之余,也犹豫几分,是否要按照着昌嫔的话说下去。
小鱼进宫,是想出人头地的。
这皇宫,这样富丽堂皇,高耸巍峨,谁不想进来瞧瞧,当个差事,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呢?
却要被赶出去。
对他而言,实在是……
“本宫行得正坐得直,有何畏惧?”
安陵容安然坐着,刚说完,贞嫔的人,进来了。
那也是个侍卫。
安陵容瞧着他眼熟,他进来以后亦是偷偷看了一眼安陵容,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微臣……”
他自我介绍着,他说,他便是那个和小鱼调班的侍卫,名叫阿宇!
“我俩因为名字相似,很快成了朋友。那一次小鱼说,他有一个喜欢的人在延禧宫里,他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微臣原本以为,小鱼是和延禧宫里的哪个宫女相好上了,看他那样认真,便也就答应了他。”
“谁知道后来!微臣竟然发现,他好几次私下想来往的,是……”
说到这里,阿宇就像是害怕似的,瑟瑟发抖起来,又偷看安陵容一眼,仿佛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这一番表现,自然是显得心虚极了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看安陵容,岂非就是在告诉众人,小鱼所谓的“喜欢的人”就是安陵容么!?
“是谁!?”
皇后却显然不理阿宇的暗示,仍要他说得清楚一些。
“是,柔妃娘娘!”
阿宇说着,重重地磕着头,喃喃道:“对不住,柔妃娘娘,我也不想说出来的。但是……”
“后妃和一个侍卫如此,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我发现这件事以后,成日提心吊胆,睡也睡不好,现在说出来了,反倒是能够安心一些了。”
说到这儿,他倒像是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似的,松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贞嫔见状,递了一个眼神给他,叫他先下去。
“如此,这件事……”
“慢!”
安陵容却打断了贞嫔的话。
“空口无凭。”
安陵容瞧着那个阿宇,阿宇自从进来以后,一直都是眼神闪烁的,自然,揭发这样的大事,他或许会心中紧张。
可安陵容是重新活过一次的。
今日贞嫔唱的这一出大戏,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曾经。
祺嫔也唱过同样的一出戏。
而那时,祺嫔是直截了当站出来说“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的!
这一次却是贞嫔。
比起上一回,贞嫔的证据看似有力,但皇后却全程都没有参与进来。
要么就是皇后也不晓得贞嫔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一件事来。
要么就是……
皇后知晓,但她清楚,以贞嫔的这些证据,无法彻底扳倒安陵容,自然不会瞎掺和,免得事情要是不好,她会被连累。
这就够了。
那个阿宇,瞧着像是被收买的。
这,是安陵容破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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