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原来没见到，却不表示忘记。
那抹莲青色身影跳入眼帘，白凌天才发现，他心里的印象居然如此深刻？
深刻到他能一笔一笔描绘出那人的眉眼，能清晰地感知她此刻的情绪……
“白二公子？”
白凌天收回眼神，旁边方家的小厮讨好地笑起来，“您这边请。”
顿了顿，小厮自觉伶俐地又补了一句，“姚家姑娘，这会儿还没到呢。”
他刚说完，浑身只感觉染了些凉意，再抬头一看，白凌天的脸分明跟原先一样面无表情，他却觉得更加寒意逼人。
糟了，自己说的哪句话得罪了白二少爷？这可是贵客啊！
小厮立刻想跪下请罪，却见白凌天已经迈着步子往里面走了。
小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他嘴贱，姚姑娘哪儿是他能提的？那可是将来的白家二夫人！
他忙不迭地跟上去，脸上谄媚的笑容更甚……
白凌天的出现，跟顾华菁竟然异曲同工，也是立刻成为焦点，但并不是议论的焦点，而是周围想要跟他套近乎的，实在太多了。
“白二公子！有礼了，在下秦明志，之前同白兄有一面之缘，不知白兄可还记得？”
“哈哈哈，白二公子贵人，哪儿能记得那么多？白兄，前两日我们一同去拜见的田将军，沙盘推演我还输你一筹，心里真是不服气啊，改日，我定要像白兄再讨教讨教！”
“这可是方家诗会，说什么沙盘，多煞风景？我可是知道白兄对苏大家的笔墨十分有研究，我那儿刚好有一幅苏大家的诗词，白兄可有兴趣？”
白凌天的周围，围的都是些笑脸相迎的人。
他们想跟白凌天搭上关系，因为白凌天如今真真正正算得上是个红人。
回京之后，他以军功擢升为前锋营统领，然而这会儿，他却已经成了巡抚五营统领了！
这样擢升的速度，在此前是从未有过的，并且这个任书，据说还是圣上亲自决定的！
这种人才，他们怎么能不好好巴结巴结？白家之前虽然看似处在二皇子的势力之中，只是如今，便是不依附于二皇子，白家约莫也也是能在动荡中站得住脚跟儿的。
白凌天向来冷面无情，这许多人都知道，于是在如此热情的氛围中，他竟还能保持得住冷然。
只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地想要讨好。
白凌天几步开外的地方，安坐着一个人，像是看不见周遭的喧闹似的，自顾自地喝着杯中的清茶。
“韩兄，白二少爷来了，你怎么也不过去？”
有人觉着奇怪，“韩兄同白二少爷的关系可是不一般，你不过去说两句？”
韩熙之眼光流转，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只觉得心脏处被射入寒冰一样，忍不住发了个抖。
再定睛去看，却见到韩熙之脸上是惯常的懒散，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白二少爷如今可是红人儿，我与他的关系……自然也会随着差距慢慢拉远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白二少爷最是重情重义，怎么可能呢！”
“是吗？”韩熙之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那你就瞧着吧，你只瞧着，他会不会来搭理我。”
说着，韩熙之的眼光落到众人围聚着的白凌天身上，与他的目光一错而过，再无交集。
宿润阁这里略显骚乱，晴芳谢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华菁兀自赏景呢，忽然有人在她身边说话，明明跟她没关系，顾华菁却觉得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不然为何“悄声”的话声音会那么大？
“姚姑娘？你说的可是姚太史的四女儿姚凤玉？”
“可不就是她嘛，姚家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了，竟能跟白家攀上亲，可惜了白家二少爷，那样的人中龙凤……”
“可惜什么呀？姚家四姑娘容貌学识也是万中挑一的，关键听说姚四姑娘很注重名声贞洁，比起从前那个……不知道要好多少呢！”
“这么说的话也是，只是白家二少爷……”
“行了行了，那也是你能肖想的？人呐，就得有些自知之明，不然，下场你也是瞧见的，啧啧，真是惨……”
顾华菁慢悠悠地将头转过去，在她身边旁若无人聊天的，有一个居然很面熟，是谁来着？
“小姐，那人是余半梦，余家姑娘。”绿枝尽职尽责地上前提示。
顾华菁立刻恍然大悟，对了对了，她有印象，余半梦，那不是曾经因为白凌天对她冷嘲热讽过的？
那会儿为了白凌天愤愤不平的小姑娘，如今倒是对姚家四姑娘很是接受，人的心境，真的是容易改变啊……
“你、你看什么看？”
余半梦早注意到顾华菁看了过来，她刚刚那话就是说给顾华菁听的！
只是顾华菁看过来之后，却没有暴跳如雷的反应，而是眼里诡异莫名，看得余半梦自己忍不住先质问起来。
顾华菁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不能看吗？为什么？也不算太难看啊？”
“你……！”
余半梦的脸色迅速涨红，可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变成了高傲的模样。
“你也只能这样逞逞口舌了，我真是可怜你，都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还要假装不在意。”
假装不在意？顾华菁心里翻白眼，要不是这两人一唱一搭地扰了自己的清净，谁会在意？
顾华菁叹出一口气，“既然如此，劳烦两位能离远些吗？让我这个可怜之人也清静清静？”
余半梦见到顾华菁诚恳的表情，又是一愣，刚刚摆出的高傲似是没有地方施展，憋得她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我若是你……”
“行了行了，这句话你从前说过多少次了，能不能换一句新的？”
顾华菁毫不客气地打断余半梦的话，十分嫌弃地皱着眉，“你若是我便不会来赴宴，跟我赴不赴宴有什么关系？你干嘛那么关注我？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谁对你有不轨的图谋！”
余半梦发泄地叫起来，叫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她浑身发抖，拳头握得雪白，神色间满是激愤，反观顾华菁，仍旧一派淡然，眉目舒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你别这样，便是你再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也是不会回应的，因为我只喜欢美人，余姑娘这样的……真不在我的喜好里……”
顾华菁十分遗憾地摇摇头，似乎还想要安慰安慰她。
余半梦身边的女伴都惊呆了，她听到了什么？余、余半梦对顾华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余半梦已经是恼怒至极，看着顾华菁油盐不进的漂亮脸蛋，心中顿生邪火，伸手就想抓挠一番。
只是她才伸手，青梅和绿枝就上前拦住了。
顾华菁身边的丫头没事儿都会缠着秦凡书影，让他们教一些强筋健骨的招式，为得就是怕小姐受欺负。
这会儿有了用武之地，青梅和绿枝一点儿不含糊，险些将余半梦撞得跌坐下去。
“反了反了！顾华菁你竟然敢纵容丫头对我动手？！”
余半梦的喊声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甚至连宿润阁那里都有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来。
可余半梦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本是打算过来羞辱一番以发泄从前的憋屈，岂料顾华菁竟然乱说一通不算，还让丫头险些伤了她！
她早不在乎什么形象了，只觉得自己这番模样，怎么也要拖顾华菁下水才行！
顾华菁看了一眼青梅和绿竹，随着余半梦的话点了点头，“嗯，做得好，一会儿回府领赏。”
青梅和绿枝齐刷刷地行了个蹲礼，“奴婢谢小姐赏赐。”
这一番做派，让余半梦瞬间红了眼，发了狂似的要再次上前。
千钧一发之际，方婉馨出现了，身后几个嬷嬷四两拨千斤地将人拦下，瞧着似乎都没用什么力气，就将余半梦给拉到了一旁。
方婉馨抱歉地朝着周围笑了笑，又缓步走到顾华菁的面前。
“顾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人长得漂亮，在顾华菁这里就是加分，于是顾华菁的态度立刻温顺了许多，还带了些许委屈。
“我只好端端地赏景，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惹了余家姑娘的不喜，闹出这些，倒是让方姑娘为难了。”
“顾姐姐不必如此，我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余姑娘的性子我也略知一二，姐姐不需与她计较。”
瞧瞧，美人就是会说话，顾华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柔和的模样一点儿没有方才凌厉的痕迹。
方婉馨这会儿也很头疼，她其实对顾华菁是有些好感的，所以这次的诗会，知道顾家出了些事之后，她便央求着娘要将顾华菁请来。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意或许会办了件坏事。
这会儿那个姚四姑娘还没到呢，已经略起风波，不知道一会儿等姚姑娘到了……
方婉馨心念一转，吩咐了身边的丫头几句，便留在这里不走了。
“顾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愿让我相陪？也算弥补我之前思虑不周。”
“太愿意了！”
青梅轻轻地扯了扯顾华菁的袖子，想让小姐收敛一些，她怎么觉得小姐眼睛都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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