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菁见陆二夫人若有所思,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
她就是看不惯这些女子一副为了男人生为了男人活的样子,一副以夫为天天经地义的奉献感。
若真是嫁了个会一心一意对她们好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个好色无能之徒,能娶到老婆就该偷笑了,还不知道珍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顾华菁知道自己的能耐,她也从没想着要拯救这个时代的世界观价值观,她没那么大本事,不过能救一个是一个,她是真不忍心看着这些个花儿般的女子,过着那么不公平的日子,还觉得沾沾自喜。
陆二夫人离开的时候,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改明儿我带着我家子明来跟华娘子登门道歉,也是他这孩子口无遮拦,华娘子莫怪。”
“陆二夫人不必如此,小孩子只要慢慢教总会好的,倒是令公子的伤,我家俊儿力气不小,这些补品还请陆二夫人一定收下。”
陆二夫人脸色忽然有些奇怪,“那个华娘子,听子明说,府上小公子是不是有学一些拳脚?”
“……不过是胡乱玩闹的而已。”
“不不不,听说连书院里那些年长的孩子都打不过……,不是,是都不敢欺负他,给子明看伤的大夫瞧了都不相信是跟他同岁的孩子砸的。”
“……”
顾华菁笑得僵硬,怎么着,俊儿在书院里还称王称霸了?他是不是又打架了?可怎么自己没瞧出来呢,连先生也没发现?
“呵呵呵呵,男孩子,难免会顽劣一些。”
陆二夫人怕顾华菁误会自己的意思,赶忙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华娘子给小公子请的是哪家武馆的人,我也想让子明去学学,他被我娇惯得有些太过娇气文弱,多些自保的能力我也放心。”
这个啊……
顾华菁朝着她悠悠地笑了笑,伸手往她身后指了指。
陆二夫人不明所以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在树下站着盯着她们的秦凡。
秦凡站在阴影中,浑身冷冽的气势让陆二夫人只敢看一眼,回过头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
“这……”
陆二夫人泪了,华娘子身边藏龙卧虎,她是真想让子明好好儿学一学,不过看样子……
“若是陆二夫人真有这个打算,我回头问问,不过秦大哥生性严厉,就是不知道令公子能不能适应了。”
“能的能的!”
陆二夫人心里一喜,赶忙先答应下来,她觉得不过是练练力气拳脚,又有什么难的?
再说人顾家小公子不是都坚持下来了?大家都是人,没道理子明做不到。
顾华菁点点头,笑着将人送出府。
回去院子的时候,顾华菁顺便就找到秦凡跟他说了这么件事儿。
“你若是愿意,我便去跟陆家说,不愿意也无妨,我也知道秦大哥不喜欢多事,因此也只是答应来问问你的意思。”
顾华菁觉得吧,秦凡估计是不会答应的。
秦凡此人,顾华菁一直都觉得神秘莫测。
当初三哥哥将人给她之后,秦凡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尽忠职守地保护她的安全。
自己嫁给封容,秦凡不方便再出现在后院,他就自然而然地在封容的前院里找到了安身之地,等到她打算离开,秦凡寻了个没人的时候来找她,说会跟她一起走。
顾华菁还记得秦凡来找她的时候,她惊慌地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了,等确定并没有败露只是秦凡一个人发现之后,她又开始担心秦凡是不是也看上她了。
结果她想多了……
时间越长,顾华菁就越发现,秦凡后来会跟着她走,她大概是沾了绿枝的光……
“秦大哥?”
顾华菁等了一会儿发现秦凡没反应,忍不住问了一声。
秦凡这时才抬起头,脸上仍旧是平静无比的表情,“这个陆子明,就是被俊儿用镇纸砸伤的人?”
“呃……,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也没什么的。”
“好,我答应了,让陆家可以把人送过来了。”
顾华菁风中凌乱,秦凡这语气不善啊,她又开始担心陆子明小朋友了,这孩子今年肯定偷懒没去上香,肯定的!
俊儿很喜欢跟顾华菁分享他在书院里的事情,有一日晚上吃饭,吃着吃着,俊儿忽然问顾华菁明日能不能多带些点心去书院。
“是不是要分给一起念书的孩子?”
顾华菁给他把嘴角的酱汁擦掉,“可以是可以,只是不能太经常了,你们去书院是去念书的。”
“不是啦,我是想带给先生。”
“先生?”顾华菁愣了一下,“曹先生不像是会喜欢点心的样子。”
俊儿往嘴里放了一口菜,有些含糊不清,“不是曹先生,是殷先生。”
顾华菁的手忽然停住,只听见俊儿继续说,“我吃点心的时候,殷先生正好走过来,盯着点心看了好久,我就想先生会不会也想吃只是他是大人不好意思开口。”
顾华菁想起来了,这几日给俊儿带去书院里的点心,是奶白杏仁酥。
这是她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十分喜欢的一道点心,只有在食香阁里才能买得到。
那时候,封容为了讨她欢心,也没有将食香阁里的厨子请回来,而是三五不时地给她带杏仁酥,说这样才有情趣。
那段日子,封容对她可谓纵容至极,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都用不着她说,封容就会提前一步送到她的面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来到金皖之后,顾华菁的生活悠闲自得,除了会担心封容发现之外,她算是过上了自己想象中的日子。
于是这道奶白杏仁酥重出江湖,用了许多的材料,几个小丫头尝试了许久,终于捣鼓出跟食香阁的杏仁酥味道相差无几的代替品来了。
俊儿那边还在嘀咕着,“我觉得殷先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杏仁酥可好吃了,先生应该也会喜欢的,娘,行吗?”
顾华菁回过神,看到俊儿仰着脸看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太好了,先生经常会带些小点心给我们吃,娘不是说不能吃人嘴软,先生如果喜欢就太好了。”
“……”
顾华菁低着头,看似十分认真地在吃东西,只有她自己知道,嘴里香甜的饭菜似乎有些失了味道。
封容就像一根刺一样,她也想不去在意,如果他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顾华菁有信心让这根刺被肉包裹起来慢慢地消化掉。
可他偏偏又出现了,带着令人费解的动机和不要命的决然,更是成了俊儿的先生……
顾华菁心里不常见的隐隐焦躁,从封容拿着纸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殷先生,过几日的诗学赏鉴,您是会去的吧?”
封容今日休息,曹正却来到他这里,也不说要做什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些书院的事,才提起了诗学赏鉴来。
封容懒懒地坐在院子当中,头顶上是一棵稀疏的葡萄藤。
他几乎能张口说得出葡萄的习性,什么时候长叶,什么时候爬藤,什么时候结果,要防止什么样的小虫,要怎么打理……
京城里,顾华菁亲自让种下去的葡萄,已经枝繁叶茂爬出了一片荫凉。
每年结出果子的时候,封容都会在那处宅子里一个人待很久,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看着那处葡萄,仿佛还能看见顾华菁仰着头,眼睛里闪着星星地问,“甜不甜?”
应该很甜吧?乌紫晶莹,如同色泽醇厚的紫色水晶,一串串圆滚滚地垂挂着,果实累累十分喜人。
可是,却从没有人去尝过。
“殷先生?您可有在听?”
封容回过神,有些抱歉地看向曹正,“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
“无妨无妨,我是问一问,过几日的诗学鉴赏,殷先生可会去?周边一些城镇的学子都会来,其中不乏一些好苗子。”
曹正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有高节气的,等闲的学子瞧不入眼,可你在明德书院里给这些孩子开蒙,就实在是太浪费了。”
“以你的学识和名声,多的是人想请你教授,待到他们有所成就,你便也能博得名声和地位,我说的是俗气了一些,可也是为了先生好。”
在曹正看来,读书人是要清高,可清高也并不能当饭吃。
尤其是封容这样孑然一身,从没见他提过家人身世,曹正免不了为他担心。
“再过阵子就是会试,以先生对会试的熟悉,想要选几个可造之材好好磨练并不算难事,也并非就是追逐名利了,到底能不能中,看得也是他们的努力,先生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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