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脸上的笑意猛然消散了,她清亮的眼睛盯着萧景,满面怒气的看着萧景反驳道:“你胡说!”
“饶州一战,哪里是侥幸?”
“城墙上,比我还小的士兵,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保护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血流到了我的身边....”
“他们死的那么惨...”
陈霄眼中晶莹的泪花打着转,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景说道:“全饶州城的人那么努力的守城,你居然对我说,这是侥幸?”
她气的胸膛起伏个不住,双眼中涌出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紧紧揪着萧景的衣衫痛哭失声,声泪俱下道:“饶州一战,何其艰难!”
“那些将士们,悍不畏死!”
“若没有他们....”陈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抑制着满心的失望,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我算什么?”
“不过是空有个镇海军节度使陈九堂之女的名头罢了!”
“他们是镇海军的人,是我爹爹麾下的兵马,没有我,他们也会尽全力拼命去守城的!”
陈霄深吸了口气,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萧景道:“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你不能瞧不起他们!”
“你战功赫赫,威名满天下,可他们也绝不输于你的北郡精兵!”
看着她气的浑身发抖,萧景抬手轻轻抚去陈霄脸颊上残留的泪水,他面色有几分沉重,歉疚的说道:“是我不好,我说错话,我跟你道歉!”
陈霄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拂开。
萧景握住陈霄的手,苦笑道:“我并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瞧不起你的人。”
见陈霄余怒未消,他诚恳说道:“你初出茅庐,一战成名,以女子之身斩杀蔡寅麾下大将,已然是不凡!”
陈霄含怒带怨的看了萧景一眼,抽出了手。
萧景神色严峻的道:“但战事瞬息万变,那蔡寅纵横沙场多年,老奸巨猾,又滑不留手,并非一个姜韦可比!”
“你不要小瞧了他!”
陈霄见萧景神色慎重,知道事情轻重,渐渐平缓下来。
萧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垂目看着书桌上的舆图,面露鄙夷的道:“这么些年,他墙头草一般,左右逢源。昔年,我爹爹与那蔡寅交情颇深,爹爹一朝被刺身死,我年少接掌北郡...”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人不愉快的往事,他低垂的眼中满是阴霾,脸上杀意顿起。
陈霄握住萧景的手,低声安慰道:“你别伤心。”
萧景转头看见她关切的神情,顿时缓了神色,满面凌厉的杀意顿时化作笑意。
见陈霄方才哭过的眼睛,如同水洗一般清亮,眼眶微红满眼关切,萧景心里一暖,他抬手轻触着她的眉眼,释然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萧景双手捧着陈霄的脸颊,注视着她,万般不舍的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谋划,只是...”
“我担心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现在你腹中孩子四个月,离着开战应当还有些时日,到时孩子万一尚未临盆,去江州,属实危险!”
“更何况,你还要以身作饵,引蔡寅前来!”
“就算战事起的时候,你已经生产,孩子还小,你的身体还需要调养,哪里还能奔波劳累?”
“到时我远在汴州,你若在江州,我不能守在你身边,万一有个什么,谁能救你?”
陈霄凝神沉思片刻,方才说道:“你说的有理!”
萧景才松了口气,谁知陈霄又道:“我明日叫柳大夫诊脉,看看孩子如何!”
“日后去江州,把柳大夫一起带上,也好有个保障!”
萧景身体一僵,合着他说了那么多,她就听进去了一句?
他满面忧色,咬牙说道:“你还是安心待在江宁府,不需你的兵马出动牵制蔡家,我北郡兵马既然之前能将他们击败,此次定也能将他们击败!”
陈霄摇摇头道:“事关两地结盟,战事紧要,怎能随意更改?”
“你放心,我带着历鸣他们一起去,有周行、历鸣等人,再加上柳大夫,可保我和孩子无事!”
“更何况,咱们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弱?”
说着陈霄低头抚摸着小腹,念念有词的道:“你既然投生在我的肚子里,自小就得坚强些,哪里能那么精贵?”
萧景愕然看着陈霄,哑然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对咱们的孩子,这么早就寄予厚望?”
陈霄一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
“孩子不从小教起,哪里能担当大任?”
萧景对他的岳父愈发好奇起来:“难道岳父自小就教你么?”
陈霄睨了他一眼:“对啊,我爹爹他们在酌政堂议事,都是将我抱在膝头坐着的!”
萧景点点头,他忽然问道:“你打主意占了我的江州,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好报饶州的仇呢?”
陈霄笑了起来,她抬手环抱着萧景的脖子,直接点头承认:“对!”
萧景挑了挑眉,正要说话,陈霄直接捂住他的嘴,漫不经心的说道:“江州是我的了,你少打它的主意哦!”
忽然陈霄只觉手心温热,触感柔软,她忙缩回手,瞪了萧景一眼:“做什么?”
萧景捉住陈霄的手又吻了一下,声音低哑了几分:“我才不像你一般,喜欢出尔反尔!”
陈霄朝他莞尔一笑:“你守信用就好!”
萧景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幽深,好一会儿方才说道:“等这次战事完结,生下孩子后,我来接你和孩子,去汴州小住,一同去祭拜我爹爹,如何?”
陈霄想着在汴州时,萧母并不喜欢她,就有几分迟疑的道:“还早呢,以后再说罢!”
萧景面色微变,他呼吸粗重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
陈霄摇摇头道:“之前在汴州,你母亲似乎不大喜欢我呢,她未必愿意见到我,再则,你明面上还是与蔡家结的亲...”
萧景松了口气,笑道:“原来你担忧这个,你放心,我必定处理好,不叫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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