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牵扯到了颜心。
姜公馆发生了一件惨事。
这件事发生的前一天晚上,颜心去老太太那里吃晚饭。
老太太最近心情不佳,颜心让程嫂做了些面食,给老太太送过去,又开导她几句。
“……我不是愁旁的事。”老太太对着颜心,终于不再隐瞒,“是小二媳妇。”
“二嫂?”
“小二媳妇,怀了身孕。”老太太说,“青帮已经知道她是周琮令的私人了。”
颜心:“……”
“现在想处理,恐怕来不及。劝她弄掉孩子保命,青帮绝不能留周琮令的孽种。她不听,跑了。”老太太说。
颜心的眼角跳了跳:“跑了?”
老太太叹气:“昨日凌晨跑了,找了一天一夜,毫无消息,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颜心:“……”
她不同情孙媚晴。
前世,孙媚晴无数次故意折磨她,甚至趁她不备将她推下楼梯,让她三个月下不了床。
孙媚晴死不死,跟颜心没关系。
颜心只是觉得,孙媚晴这步棋走错了,她凶多吉少。
“……这条路不好走,小四儿媳妇。”老太太突然眼中蓄泪,对颜心说,“你要引以为戒,早替自己打算。”
颜心怔了怔。
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还以为,她已经做了景元钊的情妇。
孙媚晴的今日,就是颜心的明天。
老太太眼中的泪,是关切、担忧,以及怜悯。
前世,姜公馆唯一对颜心有过帮助和善意的,也是老太太。
颜心却要毁掉她的家。
她低垂了视线,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面目可怖。
“我知道了,祖母。”颜心说。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孙媚晴在第二天找到了。
不是他们去找的,而是她被剖开了肚子,扔在姜公馆门口,把早起开门的婆子吓疯,好半天还在神神叨叨地抽搐。
颜心知道青帮做事狠辣,有心理准备,还是心中发突。
前世对她很友善的周君望,又是怎样的人?
她没去看孙媚晴的惨状,白霜去了。
白霜回来简单说给她听。
姜公馆人人自危。
一个孙媚晴,是怀了周琮令孩子的情妇;一个章清雅,是周琮令的未婚妻。
青帮和周龙头,相信姜公馆的清白吗?
这天中午,冯妈做了糯米鸡。
颜心想着心事,漫无目的吃了不少,自己都没知觉。
要歇午觉的时候,她感觉胃口沉重,不消化。
她在庭院走了片刻,消消食,才去睡觉。
午觉很浅,她做了个梦。
颜心梦到自己被军政府的人按住,也剖开肚子,挖出她的孩子。
不知是谁在旁边说:“情妇没资格替少帅生孩子的。你应该懂事些,不该怀。”
不管是剖开肚子,还是怀孕,都让她无比惊悚。
颜心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她胃里更沉甸甸的,中午的糯米鸡没消化。
她打算弄点药喝喝,大老爷那边却派人请她过去。
颜心知道,肯定还跟青帮、周琮令和孙媚晴的死有关,估计是求她去活动,用军政府义女的名义,帮姜公馆说说好话。
可这会儿,颜心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她胃口翻滚,很想吐。
噩梦加上消化不良,让她精神倦怠。
大老爷请她,她又不得不去,只好换了衣裳、梳了头,不施脂粉去了正院。
大太太瞧见她进来,竟是露出慈祥微笑。
笑容真切。
颜心意识到:“大太太是很有本事的,我前世处处被她压制,并不冤枉。”
若不是颜心重生,搭上军政府的关系,她哪怕有了两世记忆,也未必稳胜大太太。
她收敛心神,叫了声阿爸,又叫姆妈。
“心儿,我们希望你找点关系,托托人,去周家走一趟。”大老爷说,语气急切,“周龙头家。”
颜心:“去做什么?”
“就是替我们解释。”大老爷说。
颜心:“阿爸,二嫂惨死,您不应该报警吗?”
大老爷惊呆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报警了,全家一起陪葬吗?
“心儿,你不要为难阿爸了。”大老爷尴尬说,“你帮这个忙。”
颜心很想吐。
胃里翻腾得厉害,偏偏不知哪里传来的气味,叫她难受;大老爷的话,更令她作呕。
她努力压着,胃气还是一阵阵上涌。
大老爷见她一直不说话,就道:“先吃点茶点,再慢慢说,我买了奶油蛋糕。”
颜心听到这个字眼,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口,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酸楚感刺激着她,她眼泪鼻涕齐流,把中午的那些糯米鸡全部吐了出来。
大太太吩咐女佣:“快端水给四少奶奶漱口。秽物收拾干净。”
佣人搀扶她。
白霜上前,扶住了很明显不想说话的颜心:“老爷太太,我们先回去了。少奶奶先休息,明日再来听训。”
她不等大老爷和大太太回答,搀扶颜心走了。
颜心回来,程嫂熬煮了一副解胃气的药,颜心趁热喝了,躁动的胃才舒服几分。
“……小姐,您、您该不会?”程嫂小心翼翼问。
颜心明白她想说什么:“我没怀孕,绝不可能。”
程嫂:“要不,请张逢春来给您诊脉?”
“我没有和景元钊睡过,怎么怀孕?”她说得直接。
众人:“……”
姜家没有给孙媚晴办葬礼,潦草给她下葬,通知了她娘家一声。
家里安安静静。
第二天一大清早,姜寺峤急慌慌冲到了颜心的院子:“你怀孕了?”
他既愤怒,又着急。
颜心:“什么?”
“佣人都在传,姆妈还让瞒着我!”姜寺峤怒道,“颜心,你还要不要脸?你是大夫啊,你不知道喝避子汤吗?你现在怀个野种……”
颜心猛然扇了他一巴掌。
“你闭嘴,我没怀孕!”她道,“冷静点了吗?”
姜寺峤不敢和她对打,后退一步:“你昨晚吐成那样……”
“因为我吃坏了东西。”颜心说。
姜寺峤面颊火辣辣疼,颜心的手劲还挺重。
“……你不能有孩子,你明白吧?一般高门大户,是不准外面女人生野种的。
你要是得罪了督军府,别说你活不成,连带着我们也要遭殃。你和景少帅怎样我不管,你不能怀孕。”姜寺峤道。
颜心冷笑:“很好,这的确是丈夫该说的话。”
姜寺峤:“你有什么资格讽刺我?不要脸的人是你。”
她没继续和姜寺峤吵,而是回了卧房,让白霜赶走他。
她坐在梳妆镜前,突然想:“这个谣言,景元钊不会知道吧?”
他没真的睡到她。
若他以为她怀孕了,他会怎么想?
也许,他也会来骂她不要脸,一边伺候他,一边还怀姜寺峤的孩子。
颜心看着镜中的自己,诡异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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