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垂眸,暗地里组织好措辞,小心开口道,“殿下,小姐的病微臣从医数十年也没见过一例,之前微臣尚且以为没什么大碍,但以小姐今天的情况来看,恐怕等不得了。”
凌渊一手拖着叶舒晚的屁股,一手环绕她的腰肢,动作舒缓,待她的颈部挨上枕头,拖着她受伤的手臂搭上床榻边缘,确定无事后,抽回了手。
张太医默默避开目光,又安耐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余光扫向眼前堪称奇迹的一幕。
青云已是见怪不怪,他们殿下是彻底栽在小姐那处,即便殿下不肯承认,事实摆在眼前,怪不得他们多想。
“废话不必多说,你只需说该如何,太子府不缺银子。”男人垂眸理了理袖口,坐在叶舒晚的旁边,语气幽冷,不声不响地扫了跪地的太医一眼,眸光不善。
言外之意,治好了叶舒晚的病少不了他的银子,只是要看他有没有命去挣。
张太医擦了把汗,忙不迭送地躬身俯地,语调扬起,“微臣定当尽心竭力,掏空臣这个老家伙的毕生所学,也要为小姐治好。”他眼中飘扬起一种兴奋的斗志,多年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病情,挑战欲重新燃起,越烧越旺。
“殿下,药来了。”门外传进青林的声音。
“进来。”凌渊道。
青林端着药碗走进来,凌渊微俯身,欲接过。
青林面露诧异,急忙道,“殿下身份尊贵,还是属下来吧。”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的温度冷下了两层,青林隐约察觉古怪,偏眸看向旁边的青云,眼皮下压,无声询问。
青云瞄了眼殿下,目光落上他手里的碗,迅速朝他使了个眼色。
青林一脸茫然,歪了下头,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照着他的眼神,把碗恭恭敬敬地交了出去。
青云见此悬在心口的气可算是呼了出去。
防止他再干出什么蠢事,青云大垮一步,低头道,“殿下,为了小姐的病情能得到及时照料,张太医还是留在府里住下的好。”
凌渊搅动汤药的手停下,余光瞟向昏睡着的叶舒晚,思索一瞬,微微颔首,抬眸下了命令,“收拾好偏房的住所,让太医住下。”
目的达成,青云神情一喜,赶忙应下,“是!”然后拉着还游离状态之外的青林,背着凌渊拉拉扯扯地走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离,青林忍不下去了,甩开青云死死抓住不放的手,满脸的不理解,“你干什么?急急慌慌的,不知道殿下最厌恶毛躁的人?”
青云双手叉腰,被他的迟钝看的肺疼,一拳头怼进他的胸口,“你是不是蠢,你方才为什么拿着那药不放?”
林青没头没尾的挨了一拳头,用的力气还不轻,脚步连连后退,脚踩沙地碾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才稳住,抬头时来了火气,“难道我还能要殿下伺候人不成,我脑袋还要不要了?”整张脸因为气愤涌上血红色。
“我且问你,这么多年来,你见过殿下伺候过谁吗?”青云看着他耐着最后的性子问道。
“殿下伺候人?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青林跳了起来,没了护卫的稳重,跟个野猴子没什么不一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没明白事情的缘由,青云无奈地扶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真是无可救药了。”
青云看他,就见男人冲自己摇了摇头,眼神就差没把弱智刻在他脑门上了。
真奇怪,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得打哑谜。
……
西边虎岗山,火橙色的太阳停留山间小路,棕褐色的树木纹理之上,是枝繁茂密能将人整个覆盖的树冠,黑灰色的棱石堆满前方的道路,延入山头黑洞。
狭窄隐秘的洞口旁,一缕缕黑烟团团交叠盘旋空中,遮挡住阳光的强烈光射,黑暗潮湿。
“滴答。”
“滴答。”
山洞顶部,水声此起彼伏,不知疲惫地滴落,如此反复,听的人身心疲惫,眼皮沉重。
“叶丞相,你最近办事的效率停滞不前呐。”火红色的枫叶虚掩洞口,里面传出一声不辨雌雄的人声。
平日相府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叶丞相,低头缩着脖子像个小辈般站在一个披着斗篷,黑色薄纱面罩挡面人的身后,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也不是我说做就能做的。”凌渊不断抹着额头冒不完的汗,袖口濡湿一半,紧贴手腕,皮面下红疹片片。
他畏畏缩缩,分明才中年的年纪,硬生生摆出一副生了大病的老年人风采,外面的人看见了,绝不会相信这是一朝丞相会有的表现。
他的畏畏缩缩看得斗篷人糙眉直蹙,“既如此,我想我们不适合合作,你走吧。”诡异的嗓音飘荡空旷的山洞,撞壁回响,黄昏之下,不见人烟的环境中格外瘆人。
叶致远心下一紧,两只凸起的黑眼仁鬼鬼祟祟,滴溜溜的来回转,心底毛发。
他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凌渊欺压他多年,将他丞相的面子踩在脚下,他早就忍无可忍。
几个月前。
叶舒晚背离丞相府,从太子府后回来大闹一场。
叶致远气的面色发紫,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暴毙。
当晚夜深露重,王白凤被他训斥一番闭门思过,他坐在亭外缓和心中的郁闷。
风滑过窗下的石榴树,锦鲤跃动水面,钻入水底,细细碎碎的声响吵他心烦气躁,坐立不安。
蓦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不知男女的含笑讥讽,“入朝为官三十余载,资历深厚,还过着让人处处欺压的日子,真是可怜呐。”
语气勾的叶致远本就不快的心情,顿时怒气横生。
叶致远倏地石凳站了起来,“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夜闯我丞相府!”四处张望,寻找嘲讽他声音的主人。
他内力还算不错,即使深夜视明也没有障碍,却仍然找不到那人。
“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他眼前穿梭而过,又迅速消失,想看清他的脸都难,更别提抓到他的人。
压抑了一天的怒火陡然重燃,叶致远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别让本官发现你是谁,否则顶人你后悔为人!”
他如今已是四面楚歌,凌帝对他从来没有信任,凌渊对他更是猛虎戏老鼠,一掌就能将他拍扁,现在他之所以还能蹦跶,只不过是因为凌渊不想失了一只玩物。
“丞相别急啊。”散漫的语调自石榴树的一颗枝头悠悠响起。
“凌国江山的主人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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