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顿感神清气爽。
昨晚上我爷爷把我爸的遗像拿进来之后,我就没再做噩梦了。
但是我又梦见了我爸,好在那不是噩梦,也是我时隔这么多年,又见了一次我爸。
他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梦里面我应该是四五岁的模样,我爸带我在老家的院子里玩。
我记得梦里面还有个小孩,这小孩也在我家,但是他很内向,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岁数,表情竟然很阴沉,也不跟我说话,就在那儿坐着看着我跟我爸。
奇怪的是,我忘了这小孩长什么样子,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这个梦做得不太清晰。
我起床走出卧室,正准备去洗漱,发现我爷爷竟收拾好了行李,要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这老头儿,我刚回来,他不在家待着,去哪儿?
“回老家一趟。”
他蒸好了包子给我端出来,说让我也跟他回老家住几天。
我老家就在这个区县的农村里,现在回村方便,有班车,不过也有些远,从县城里坐车都得坐将近两个小时。
我上次回老家的时候,还是过年去给我奶奶烧纸上坟。
“回老家干嘛?这大过节的。”
“最近你堂姥姥身体越来越差,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现在人已经接回老家了。”
老爷子叹道:“可能就是这两天吧,你堂姥姥就得走了,我肯定要回去一趟,你也回吧,你小时候她对你不错,灵堂上给她多磕两个头。”
我愣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那几个包子。
接着我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跟着我爷爷去车站赶车。
这堂姥姥我记得,她是我爷爷的堂姐,还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年近六十的时候才托人搞了个行医资格证,开了家诊所,因为没有证就是非法行医。
据说那证还是村长帮忙搞的。
我记得这堂姥姥小时候对我很好,只是我长大以后,很少再回老家,基本上是过年才去走一下亲戚。
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去看过她,这老太太身体当时就不太好,没想到这么快。
毕竟是亲戚,内心多少有些悲伤。
上车后,我给张万年发了条信息,说我跟我爷爷要回老家,他和江雨欣怕是来不了了。
张万年给我回过来信息,问我怎么突然要回去。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他问:“你昨天到家,你爷爷没跟你提这事儿吗,今天突然就要回去?”
我说他没跟我提这事儿,一大早起床就发现他收拾好行李了。
过了好几分钟,张万年才又回过来信息:“我和雨欣还是要来一趟,你把你老家的地址发给我,到时候我们自己开车过来。”
我看张万年这么火急火燎地想见我爷爷,只能把地址发给他,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你堂姥姥这两天没有过世,我们就明天来。”
“如果过世了,我们就看情况而定吧。”
……
回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我和老爷子没先去吃饭,先去了堂姥姥家。
农村里面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谁家出个大小事情,村里无事可做的人都喜欢聚集在当事人家里的楼下。
虽然有凑热闹的心态,但其实也有关心在里面。
这堂姥姥快不行了,家中自然聚集了很多亲戚和村民。
我和老爷子来到楼上,楼上不宜人多打扰到病人,所以楼上人比较少,只有几个直系亲属在场。
打过招呼后,我跟老爷子站在堂姥姥的卧室门口,一时没进去,因为她孙子在给她把脉。
想不到堂姥姥的儿子继承了她的衣钵,连她孙子也继承了。
不过堂姥姥病重,应该她儿子,也就是我堂舅来把脉吧,毕竟我堂哥刚学没几年,怕是把不准。
“你堂哥是在把死脉。”老爷子给我解释道。
我不解:“什么是死脉?”
老爷子:“就是将死之人的脉象,中医看病,把脉是一个重要流程,能靠一个人的脉象看出身体的健康与否,病症的轻重缓急。”
“中医师父教给徒弟的最后一课,就是自己快死的时候,让徒弟来把自己的脉象,告诉他,这就是死脉,因为你不能当着病人的面教这最后一课,说你要死了。”
此时。
我堂舅在给我堂哥讲解,毫不避讳地说这就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我看我堂哥眼睛都红了,有些走神。
我堂舅见状,连忙提醒道:“好好听,好好去感受这个脉象,这是你奶奶教你的最后一课,你不好好学,以后怎么给人看病?”
我堂哥擦掉眼泪,又继续伸手去感受脉象。
过了一会儿,我堂舅把堂姥姥的身体侧了过来后背对着我们。
他掀开老人家的衣服,只见我堂姥姥的后背,仿佛抹了一层油似的。
正常人出的汗,清澈透明,如同水珠一样从皮肤上滑过,但是我堂姥姥身上的汗,就跟油一样粘腻。
“这是绝汗如油。”
老爷子又小声给我解释道:“病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是病情到了危重阶段,很难再治了,尤其是岁数大的人。”
我看得有些不忍。
连我这外人都不忍,我堂哥更是要崩溃了。
他爸还在跟他讲解,说:“这是病人危重阶段的大量流汗,叫绝汗如油,汗液跟油一样,这种症状通常出现在阳气欲脱,和阴精……枯竭的情况下,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很难再把病人留在世上,已经很难再救活了。”
“这个时候,根据家属的意愿,我们尽量延长病人的时间,但同时也要告知家属,准备后事吧……”
我堂哥望着他爸,哽咽道:“那现在这个病人,还有多长时间?”
我堂舅没回答,先给我堂姥姥擦了一下汗,把人扶正过来,见我堂姥姥点头,他才转身跟我堂哥说道:“还有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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